东方恪点点头:“不错。”
言朗的失态转瞬即逝,他斩钉截铁道:“你说。”
“我有一好友名濯缨,姓陆。”路远心里一震,之前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有什么巨大东西就要浮上水面了。他转头去看言朗,果然看见他眼里压抑不住的一丝痛意。
“二位若是能代我寻得他,请替我告知几句话。”东方恪接着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绢帛。那绢帛上画着龙飞凤舞的咒文,他瞧了两眼递给言朗,“他转世应该有好几回了,但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兴许还留着前世的记忆。此符乃千年之前他亲手所画,凭借这气息找到他应是不难。”
言朗状似平静地接过那符咒,指尖却有些压不住的微颤,他看着东方恪:“要跟他说什么?”
东方恪认真地盯着言朗,仿佛真的透过言朗的眼睛看到了他千年之前的旧友,他一句一顿道:“天道不可违。”
言朗呆了一瞬,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路远默然旁观着,东方恪转瞬从方才严肃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摇摇头接着说:“这是第一句,第二句是请他帮我转告千叶一声,不要等我了。”
“她都等了一千年了,怎么可能不等了。”
“她心怀大义,分得清轻重,我是不得不死,她不会怪我的。”东方恪笑一笑,看着不远处的孟婆,平稳道,“一碗孟婆汤下去,一切便都两清。我连轮回都入不了,来世自也无从说起,还有何可等呢?”
言朗终于抑制不住情绪,使劲压住了颤抖,声音便显得有些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会散魂?跟千年之约有关对不对?”
东方恪不置可否地苦笑,缓缓举起手来,言朗和路远惊讶地发现那手已经变得透明,他整个魂似乎正在快速地融入空气中。言朗嘶吼一声:“东方!你告诉我,言水那一战,我被送回上南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恪仍旧在笑,嘴唇开阖:“对不起。”
眼见着面前的人马上要消失不见,言朗失态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路远看见东方恪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是看向自己的,那张脸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而迷惘又愕然。
言朗反应不过来似的,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曾经无话不谈把酒千盏尚嫌不够的知己,为了彼此可以出生入死的好友,千年来下落不明,竟就这样匆匆出现了朝自己说一句“对不起”,便就此消失。
从今往后再有无数个千年也再不会再见。
忘川水从来不会停歇,灵魂在奈何桥上回不了头,地府抬头见不到光。
路远跪坐起来将言朗揽住,言朗将头使劲儿抵在他胸口。逝者未曾听见,故人的话一出口便被风卷进了腥臭的忘川水中:“千叶她……很想你的。”
即便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凤凰族守得妖界千年安宁,那只一直在等待的凤凰再如何强大,内心却仍旧只是个需要他关怀的小女孩,一如遇见的那一年。
因为他言传身教的大义,她左右不了千年前他的慷慨赴死,同样阻止不了千年之后的他的魂飞魄散。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等了一千年并且还要继续等下去的人,其实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只是在某个人散成尘埃的这一刻莫名地觉察到心痛,想念决了堤,而她无能为力只好任由自己溺于其中,如同垂死之人却再不想挣扎。
其实,她不要什么大义也不要什么青史垂名,她只想要你。
冥谷大长老的石室内,方一月体内残余的灵力压制突然都散掉。灵力突然没有了长久至千年的束缚,都尖叫着在体内疯狂涌动。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人终究是魂飞魄散了,他还以为他会多扛一段时日呢。
方一月感受着在血液中奔腾着的力量,突然觉得有那么点惋惜,这世界上干净纯粹的灵魂本来就不多,如今又少了一个。
可是能怪谁呢?他想,是东方恪自己蠢,看不清正道的方向。
不,不是看不清方向,是他不知道,世间压根不存在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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