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么?”
自然好,如果他只是一个教授,如果他只是一个艺术家,如果他们,一辈子都只在巴黎,如果故国故乡,不曾陷入绝地。
我辈力如蝼蚁,却仍愿以身报国,蚍蜉撼树。
明楼确实给王天风捎了口信,托他照顾明诚。
明诚自然是不需要什么关照的,能够在伏龙芝里出来的人,哪里需要靠关系的照顾。
王天风原本也没有怎么当回事,军统里的人,两类,他和明楼这样卖命的,明诚这样,拴住卖命的人的。
然而明诚的表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明诚是没有活路的,王天风留了一条后路,明诚死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看明楼那个样子,并不是逢场作戏,王天风不会蠢到去杀了自己搭档的心上人。
他对明诚的印象不错,是个温婉柔顺的孩子,至于和那个女共党有没有什么关系,既然人都死绝了,明楼还在军统里卖命,他又何必追根究底。
他倒是问过明楼,怎么下得去手,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怎么总觉得明楼隐隐透着一点儿变态的气息。
然后两人痛打了一架。
王天风告诉明楼,他回去的时候,抽空也回了一趟老家,给了自己女人名分。
明楼觉得诧异,虽然王天风从来不去青楼楚馆找相好,洁身自好的很,但是怎么就不声不响地结婚了。
“什么结不结婚的,带着她去我老娘坟上磕头,我去她家里拜了岳父岳母,就这样了,还能怎么样。”王天风云淡风轻的,“普通人,从小认识,等了我也有些时候了。”
“你不也是青梅竹马?”
“你脸皮真他娘的厚。”
王天风这些年欧洲中国两地跑,回国,也是南京湖南北平几地辗转,逢场作戏也有过,牛鬼蛇神都见过,到头来,原来还是心系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子。
“她知道你做什么吗?”
“大约是知道一些的,”王天风道,“她家人只当她嫁了个军官,有面子的很,可惜啊,我一无所有。”
“你原先不是说不拖命债的么?”明楼好奇王天风的转变。
“命债?你自己的才叫做作孽,收养的弟弟成了情人,还让人和你一样走这种路。”
王天风没有告诉明楼的是,他那次回去,那个不认识几个字的女子,居然工工整整地写出了王天风的姓名。
他问她怎么还特地去学了。
“我拖你后腿了,帮不上你什么。你在外面做事……若是有一日去了,我连给你披麻戴孝的资格都没有。学着写写你的名字,不至于以后有人问起来,我为谁守着寡都说不清楚。”
王天风着实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明楼问王天风他要不要包个红包随份子。
“红包留着,哪一日我倒霉,比你这丫先死了,看在一同杀过人放过火下过毒做过孽的份上,照顾照顾我的女人。”
“看在一起报国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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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 番外八
是日,方孟韦和谢木兰飞抵法国。
这一日是冬季的巴黎难得的晴天,无风,午后的阳光很和煦。
明镜尽管身处异国,穿的仍旧是上海的裁缝给她裁的旗袍,已是去年做的旧衣服了,外面裹着时新却低调的羊呢大衣,这身打扮在机场里十分显眼,这就是个典型的东方贵妇人。
方孟韦和木兰已经在船上颠簸多日,一下船就接着登上了长途飞机,一口气都不停歇。木兰被这趟旅程折磨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方孟韦虽说不会被这点苦头击倒,然而身体上的疲累从来就是不是最难受的,他乍然要去国离乡,离家别亲,却不知道北平里此刻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偏偏风暴来临的时候,却是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明镜如果说本来还有些心存侥幸,然而确确实实地看见了方孟韦和木兰的身后再无他人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瞬间的失落。
明安被保姆索菲亚抱着,午后的光景有些困倦,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头。
方孟韦刚上前,还没有开口问好,明安就朝着他伸出手来了,“二伯伯。”
方孟韦一怔。
“这不是二伯伯,这是小方叔叔。”明镜也是心里一酸,从索菲亚怀里接过明安,“二公子见笑了,小孩子分不清你们。”
“劳烦明小姐亲自来。”方孟韦拉着木兰,对明镜微微鞠了一躬。
“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是阿诚的哥哥嘛,也是我的弟弟。”明镜笑了笑。
司机和车都在外面,刚刚能坐下,索菲亚坐去了副驾驶,明安被明镜抱在怀里坐在后面,“你们一路也辛苦了。”
索菲亚回头对明镜说了一句什么,她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笑得一脸和蔼。
明镜的法语不甚灵光,虽然听懂没有问题,文字能看懂十之五六,不过说出口就有些磕巴,两人对话了几句,明镜才扭头笑着对方孟韦说道,“索菲亚太太说,二公子你一看就是个东方的贵族绅士。”
方孟韦有些紧张,“这……过奖了。”
木兰总算回复了些精神,“小哥,人家法国人喜欢这么说话,你脸皮子也太薄了。”
“原本我和安安啊,是住在巴黎乡下的。”明镜絮絮地说着话,“家里的一些生意有经理,我除了带带孩子,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过二公子和谢小姐来了,住在乡下不方便,家里原本在市区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