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庞大的东西在把海水往一个方向推动似的。
这时候,远远地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海水中传播时带着点嗡嗡的回响。
[乖乖,打你的人在哪里?]
[妈妈,就在前面。]
稚嫩的孩童声,委委屈屈,和刚刚离去的小蓝鲸一毛一样。
[他以前也经常欺负我,总是指使我做这做那的……]
[乖乖不哭了,妈妈去找他算账,把他打的落花流水好不好。]
[嗯!]
贺泽西顿时反应过来——
啊呀~不得了,这是小蓝鲸带着他妈回来找花枝麻烦了。
思及此,贺泽西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旁边正装模作样欣赏“天气”的花枝。
花枝明显也听见了这声音,他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花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居然还敢叫家长?要来找我算账?”
语气阴森森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听得出来,花枝对蓝鲸不肯闭嘴闷声乖乖挨打这件事情很不满意。
花枝抱着胸站在原地,冷着脸看离他越来越近的两个巨大身影。
贺泽西目测了一下越来越清晰的蓝鲸妈妈的体型,再心中对比了一番花枝的大小……觉得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
正思索要不要拉花枝避避风头,一抬头却看见已经游到了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远的母蓝鲸停了下来。
母蓝鲸在看清楚了正前方是什么玩意儿后,猛地闭上了嘴,尾巴一甩,直接扭头就走。
[妈妈?]
小蓝鲸似乎不明白母亲怎么不过去了,疑惑地跟在她的身边,一边追问一边用头去拱母亲的身体。
[妈妈,就是前面那个家伙打的我。]
[乖乖,快点走,前面是大恶魔,以后不要来这边玩。]
母蓝鲸看见那边脸色看起来要吃鱼的某乌贼,差点被吓死了。她猛地调转鲸鱼头,一边带着自家小孩赶紧跑路,一边小声批评,[谁让你来这里玩儿的,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是小鮇鮇在那里……]
[没有,不在,小鮇鮇早就死了,那不是小鮇鮇,听妈妈的话……这里有大恶魔要吃鱼的,我们以后不要来这边。]
母蓝鲸语重心长地告诫小蓝鲸,带着它急匆匆地离开了这片海域。
另一边。
贺泽西看着只出现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见踪影的蓝鲸母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拉住花枝的手。
见蓝鲸被他摄人的气场吓回去,花枝脸上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光彩。
花枝轻飘飘地看了眼贺泽西默默收回去的手,张扬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高傲和鄙夷,整个人都在释放着“我就是如此强大”的讯息。
“要是没有我,你今天就要被这两条鱼找茬了。”语气自豪,还挺得意。
贺泽西满头黑线,觉得花枝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他收起仅剩无几的标本,面无表情地替花枝捋清楚因果关系,“打人……鱼的是你,该被找茬的也应该是你。”
“你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花枝盯着贺泽西,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祸水”两个字。
“你是祸端,是源头,斩草除根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贺泽西:“……”
花枝还在神他妈认真地解释,贺泽西忍住动手的冲动,对花枝露出了一个微笑:“……对,你说的好有道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真想拿把榔头敲开你的脑袋,看看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豆腐渣工程。
自觉终于在智商和逻辑上碾压了一把贺泽西,花枝内心十分自得,余光一瞟,看见贺泽西在海水中翘起的一缕黑发……
花枝眼睛一亮,然后伸手慢吞吞地把那根呆毛压下去,顺势摸了摸贺泽西的头。
摸了又摸,摸了又摸……
贺泽西面无表情地瞪着花枝。
五分钟后,花枝终于收回了爪子,但在离开之前拍了两下贺泽西的头。
这一刻,贺泽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条狗。
……有毛病。
收回手,花枝招招摇摇地从贺泽西面前走过,自个儿一人蹲到了破房子那儿——开始替贺泽西这个“祸水”修葺烂房子。
太久没有吃东西,贺泽西也有点饿了,在附近随便找了点吃的东西,打算填饱肚子。
坐在不知道花枝从什么地方搬来的砗磲贝壳桌子前,贺泽西从砗磲桌子上提起一块处理干净的新鲜刺身,内心复杂无比。
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真的很美味,这让贺泽西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在海盗船上的饭菜他下不去口,反而这些未加工的海洋食物更能激起他的食欲。
贺泽西又想起了冥河水母离开时的话——以后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其实每一天,贺泽西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
比如,在海水中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挨饿能力越来越强,以及不需要饮水……现在,他竟然已经能听懂蓝鲸的交流。是不是等到哪一天,自己最终就变成了一个只能在深海中生活,再也无法上岸的怪物。
不人不鱼——
贺泽西放下手里的食物,觉得有点难以下咽。
躺在花枝替他新搭好的小房子里,贺泽西心绪万千,整夜难以入眠。
突然间,一只莹莹发光的粉红色小水母飘了进来,在贺泽西的眼前游动了两下,然后朝着窗外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