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帅,今夜我军共击毙、射杀黄巾贼众二百七十九人,我军阵亡人数达四百六十二人,受伤人数达五百余人。其中步兵营占四百四十六名阵亡人数,其余阵亡人数归屯骑营骑从,射声营与屯骑营骑士无损失。”
“四百四十六名?”卢植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宗员。他很难想象,在他们北军设下埋伏的前提下,他们竟然还损失了几近一个曲的兵力。至于屯骑营骑从那仅仅十几人的损失,他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用猜都晓得,那只是张白骑在突围时遭遇一股屯骑营骑从的队伍时出现的伤亡,因为张白骑当时急着要远遁逃走,因此断然不会与屯骑营的骑从们耽搁太久。但反过来也证明,屯骑营的那些骑从们的实力果然不如正规军,哪怕在总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是反应能力却要远远逊色正规军。以至于被张白骑顺利逃脱。
“几近一个曲的兵力……”北军中侯刘表忍不住望了一眼步兵校尉刘绛,那位同样是出身皇室的贵胄,此刻表情阴沉地吓人。
“如此多的步兵冤死,是卢某考虑不周……”显然是注意到了刘绛的表情,卢植背起了此战的罪过。但是谁都清楚,步兵营步兵们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损失,只是因为他们在那些掌握妖术的黄巾贼众面前处于绝对的劣势所致,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步兵在黄巾贼面前纯粹就是单方面的挨打。用术语说这就是兵种上的克制。
“此……并非卢帅之过。是贼子过于狡猾。”步兵校尉刘绛吐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显然他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并不会将麾下部署的阵亡归算在卢植的计划上。相反地说。他反而是比较倾向卢植的计划的,毕竟那个诱敌之计十有八九都会成功,只可惜那张白骑的心思过于缜密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疏漏就被他看穿了北军的意图。这实在可称是非战之罪。
“不,是卢某的罪过。……卢某原以为已经足够高估了那张白骑,却不想。还是小看了他,黄巾贼有此等人物在,我军冀州之行,恐怕不会轻松了……”最终还是决定背负战败的罪过,卢植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然,他话峰一转,斩钉截铁地说道,“然而!即便我军两度挫败,可朝廷既然委我等以重任,我等又岂能让朝廷失望?让陛下失望?……此次卢某召集诸位,并非是为兴师问罪,而是植欲集思广益,与诸位商讨出一个对付黄巾贼的稳妥办法,决不能再给贼人可趁之机!”
各营的校尉、尉司马、假司马们闻言低头不语,不可不说他们的确是被打击到了。要知道张煌的本事明明不如他们,黄巾军的素养也不如北军的士卒,可是,张煌却接二连三叫他们灰头土脸,这令他们怎么也想不通。
“景升,你有何见解?”卢植将目光投向了刘表。
可能是没想过卢植竟然会率先询问自己这个半个外人,刘表心中略微愣了一下,旋即拱手抱拳回覆道,“回禀卢公,在下以为我北军之所以失利,缘由有三。”
“详细说来。”卢植捋着胡须说道。
刘表点点头,沉声说道,“其一,轻敌。”
“轻敌?”屯骑校尉鲍鸿不解地反驳道,“北军从不轻敌!”
“是表没有说清楚。”刘表微微笑了笑,更正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倨傲。面对一支无论在军将、士卒都不如我军的贼众,我军将士上下从骨子里都渗透着自傲,盲目地认为对面区区一支贼众,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其剿灭。……如非倨傲,当初那张白骑仅带寥寥数十骑冲击我军本阵时,五位校尉大人便可将其斩杀。只是五位校尉大人觉得小小贼子不需亲自动手,更不需五人联合,才使得那张白骑最后走脱,最终酿成今日这等变故,不是么?”
“这个……”刘绛、鲍鸿、马日磾三人哑口无言,因为他们细想后发现,正如刘表所说的,他们的确有好几次能杀张白骑机会,但是因为自持身份,这才错失了良机。
“名誉,不会比战绩更重要。没有战绩,就没有名誉。”刘表的补充让三位在场的校尉们哑口无言。
别说这三位校尉,就连卢植之前也没有将张煌放在心上,要不然,他当时就可以下令五营校尉围杀张白骑。倘若他当时下达了命令,就算刘绛、鲍鸿、伍孚等人心中不悦,也不敢不从。
“咳咳。其二呢?”卢植略显尴尬地问道。
见卢植明显不想细说此事,刘表心中暗乐,口中却正色说道,“其二,我军过于冒进了。”
“冒进?何以见得?”宗员惊讶地询问道,因为为人仔细谨慎的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贪功冒进的地方。
“有种种迹象可以证明:其一,我北军初抵达冀州仅半日,我军便开始围攻平乡;其二,所有人都贸贸然地认为。踏平平乡县不过只是昼日之功;其三,我军安营扎寨甚至连营栏都没有设立,为何?因为我军上下所有人都认为,拿下平乡县不费吹灰之力,因此不必多此一举加固主营的防御。”
此言一出,就连卢植面色都有些挂不住,更别说其余三营的校尉、军将们,但是当他们细细琢磨之后,却发现刘表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就算嘴上从未说过轻敌的话。但是他们骨子里,却都没有将对面那支黄巾贼当一回事,这若不是轻敌、倨傲,这是什么?
一时间。整个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