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明白得似乎有点晚了,玛钢厂那两块地此时已经悉数被拍了出去,买家则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盛昌地产。
这种钻政策空子打提前量的投机商他上辈子见过很多,他们把地拍下来后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去盖什么房子,除了拿地换钱,陈扬还真不知道他们会干什么?别看他们现在以高出市场价很多的价位把地皮拍下来似乎是吃了亏,可一旦消息正式公布,这两块地皮,嗯,还应该包括萧海亮买下的那两家破厂,价值立马暴涨十倍都很有可能。除非消息不准确或者线路发生改变,否则这满地的黄金他们捡都捡不过来。
但很可惜,这两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
陈扬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认,高速公路上马的消息八成是真的。虽然过东山境内的路线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但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话,百分百就是自己刚才在地图上所划下来的那条弯弯曲曲的细线。
他甚至还能猜到,他那位老同学张凯这回估计也掺和了进去,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什么盛昌地产的老板,只是有一点他还搞不太清楚,那萧海亮的天南投资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不是张凯?
像这种小道消息,虽然机关里知道的人不少,但能确定下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只有最接近省里那几个实权人物的相关人士才能打探到第一手消息,而陈扬依稀还记得,张凯家里最近失势,他父亲也被调动到南方一落后省份当三把手搞扶贫呢,他的手再长,也还不至于伸到这里来。也许,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布局抢钱行动肯定还有省里其他的参与。
不过其实话说回来,这帮投机党跟陈扬之间存在着共同利益,他们捞钱,而陈扬捞的则是政绩,甚至从某种角度上说,还是靠的他们才把玛钢厂的收尾工作搞定,用后世的话说,这属于共赢的范畴。
可对陈扬来说,这种方式下的共赢,只会让他觉得恶心不已。
“陈书记,你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么?”方晴依然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很认真的问道。
陈扬从地上起了身,他现在已经能猜到方晴想问的是什么了,好奇不已的打量起了方晴,心说这小记者的本事倒挺大,什么乱七八糟的隐秘都能让她给挖出来。
方晴被盯得很不自在,扯了扯衣角,干咳两声,示意了一下。
陈扬又瞥了一眼地图中央那条长长的红色粗线,不答反问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说完,扭身就走。
“哎,你别走!”
方晴喊了一声,可陈扬根本懒得理睬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厅。她想追过去,可却被门口的保安无情的拦了下来。
“我是记者,放我进去!”方晴把记者证往保安手里一塞,然后就要往里面闯。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这不欢迎记者!”保安很有礼貌的把记者证递还给了方晴,同时还顺手把会议厅大门给关上了。
“该死的!”
方晴恨恨的跺了跺脚,却拿保安一点办法也没有,悻悻的走了回去,蹲下来把地图重新折了起来。
嗒的一声!
原来是陈扬前面落下的那支派克金笔一不小心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方晴咬了咬嘴唇,一抬脚就要猛踩下去以泄私愤。
可脚刚落到一半,她却突然“呀”的一声惊呼,收回脚,弯下腰把这支笔重新拾了起来,凑到眼前端详了一会,有条轻微的裂缝,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前年才上市的卓尔系列么,国贸得卖一千多呢?”边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掸掉笔上沾到的灰尘,嘴里忿忿不平的嘟哝道:“你一个县委书记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啊,能用得起这种高档笔?哼,说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我看你下次还能怎么狡辩?”
方大记者平时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笔,陈扬随手扔掉的这支钢笔她心仪了很久,可她才刚刚参加工作一年多,工资和积蓄都很少,去国贸逛了好几次,一直没舍得买。
这下可好,嘴里是这么说,可一转过身,她竟然直接把钢笔揣兜里没收了,一点拾金不昧的觉悟都没有。
中午十二点多,拍卖会刚一结束,陈扬就跟清算组的成员一块,应邀来到了凯悦大酒店。这家酒店是全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能在这请客的人自然非富即贵。
做东的是刚拿下玛钢厂那两块地的盛昌地产的王副总经理,他在十八楼定了一间宽厢。
前面的整场拍卖会下来,八个标的里边,就只有玛钢厂的两块地被拍走,其余的一概流拍。因此,做为包厢里最高级别领导,虽然心里别扭不已,但陈扬还是代表东山县委对盛昌地产表示了感谢,感谢对方对东山经济建设的大力支持。
王副总经理人很谦虚,不停的向在座的官员表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同时还挨个的给大家敬酒,礼数做得十分到位。席间,他还表示,东山的地理区位优势相当明显,总公司方面对东山的未来发展前景十分看好,打算大力开发当地的房地产,立志要建成两个跨世纪的新型小区。
对此,陈扬心里只有冷笑。
一餐饭刚吃到半,他就不想再待下去了,起身跟正乐呵着的众人告辞。王总和市国资局刘局等人纷纷挽留,可他还是借故坚持要离开了。
出到电梯门口,陈扬心不在焉的摁下了旁边的按钮。
不一会,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门口打开,里面只站着四个穿着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