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终究不是金岁迁的杏珂。
察觉出古怪气氛的杏珂在归悟怀里发了抖,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归悟的衣摆,小声喊他:“岁迁……”
归悟铁青着脸垂眼看她,嘴唇颤抖着,不发一言。
抚音问:“瀚文,你唤她什么?”
归悟一动不动。
抚音又问:“你喜欢她?”
归悟下意识的松了揽着杏珂的手。
抚音手里花落了地,她直直看着归悟,又哭又笑,“你若喜欢她,为何她与我一般样貌,还用着我的名字?你若不喜欢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归悟目光近乎湮灭了所有光彩,暗沉得好似骤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看着拉着自己手害怕得要哭出来的杏珂,从齿缝间吐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杏珂颤声道:“岁迁……我是杏珂,我是杏珂。”
归悟摇头,“你不是……”他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话里带了几分狠戾,“你到底是谁?”
杏珂眼眶里滚出了泪水。
魏锦临站在一侧,见抚音身子摇了摇,手一伸将人扶住。
他低声道:“对不住。”
抚音惨笑一声,“哪里是你的错。”
魏锦临抿了抿唇,顿了许久,续道:“此事对你太过残忍,我原是不想让你伤心,才迟迟不敢对你言说……只是如今我此世死期已至,若今日再不说,便又要让你再等上许多年。”
抚音看了他一眼,眼神茫然,“……仙君?”
魏锦临躬身将地上花束捡起,拂去上方粘上的杂草,重新放回了抚音手中,“我之前已让白檀微在你身上下了禁制,若你想走,谁也找不到你——你可明白?”
抚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盈盈泪水从颊边滑下,魏锦临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归悟与杏珂还在远处纠缠,魏锦临走入林间时,听那说话从不大声的雀妖受不住的高声吼了一句:“我就是故意假扮她!你的杏珂早被我吃了!金岁迁——你喜欢的是我,是我啊!”
话间凄厉,如杜鹃啼血。
魏锦临与抚音去后山时,日头才刚出,山间轻雾未散,叶上还凝着水珠,他独自一人回时,山间石子小径上尽是正午明媚阳光,他踱步至院门外,身上衣物被日光映得温热。
他勉强抬起手,想去推那扇微微掩住的院门,身后忽然被人一撞,整个身子撞到门板上,发出了巨大声响。
魏锦临头晕目眩的滑坐在了地上,还未站起,颈间就是一痛,带着温度的血液流出,瞬间浸染到身上,染红了一大片。
雀妖跪坐在一边,满脸泪水,带血的手抓着他的衣襟,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怨恨。
杏珂说:“锦临,锦临,我待你那样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该带那个女人来——岁迁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魏锦临咳了一声,唇齿间满是血腥味。
“杏珂姐姐,”他轻轻说,“你原就不该骗他啊……”
雀妖顿了一瞬,哭声愈发大了。
魏锦临看着头顶慢慢褪去了颜色的天空,想起早起时他在床边吐了一口血,半天没能爬起身,后来想着先将抚音的事解决了,再回来将血污去了,与白檀微好好谈上一谈,独自一人寻个地方死去。
现在做不到了。
白檀微就在他身后的院子里睡着,床边还有他吐的血迹,杏珂伏在他身上哭个没完,泪水混进他的血液里,浸得他原本发冷的身子都像是有了温度。
魏锦临闭上了眼。
白檀微醒来时已是傍晚。
他闻到了血腥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光着脚下了床,踩着冰凉的地板出了屋子,院中血味更浓,几丈外的小院院门紧闭着,门下土壤颜色比平时深了很多,像是被人泼了深色染料。
白檀微觉得好像有人忽然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一丝也呼吸不上来。
他走到院门后,颤抖着拉开了那堵木门。
啪。
原本靠在门上的人滑倒在了他腿边。
夕阳余晖落在魏锦临身上,白檀微看着,一瞬间竟分不清哪处是血的红,哪处是残阳的红。
第46章
复朱沉在忘川里,顺着川水往下飘荡,沿路入耳的鬼哭声不断,映入眼底的天幕一如往日,阴沉得好似随时会坠落下来。
远处的声响弱了些,复朱缓缓阖上眼,沉在水底的手抓了一把阴冷的水草,无意识的搅动几下,鼻间嗅到了淡淡血腥味。
察觉一层阴影罩上,复朱睁开眼,看见檀微仙君停了脚步站在岸边,往日那双好似载了暖春微光的眼如今如蒙尘木匣,黯淡无光,满是腐朽死气。
他一身白色内衫上染了大片血迹,衬着毫无血色的脸,竟已如这冥府中来来去去的鬼魂一般落魄憔悴。
复朱从水中站起,脚尖踏在无波的水面上。
檀微声音有些发哑,“复朱姑娘,之前你与我说,有一个方法,可以朝棠挽卿这对剑灵,续霖止的性命。”
复朱一笑,“我确实说过。”
檀微手指紧了紧,他怀里抱了株留仙草,是辉盏为他将一魂三魄带下凡间时带来的,上面附着他的三百年功力,原是辉盏给他救急之用,他一直没动,留到如今,将它带到了复朱面前。
他将留仙草递出,“还请复朱姑娘告知与我。”
复朱神色一动,手抬起,指尖触了触留仙草散落点滴光华的叶片,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道:“檀微仙君的三百年功力,若拿来与我换了如何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