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扶着的穆千幽捂着胸口,低头继续叫道:“方明哲,快走!”她抬起头,脸上竟流下两行血泪。
方明哲还没明白过来,聂流尘猛然觉出不对,赶紧大声问道:“千千,怎么回事?”
“燕海棠的结界上有咒术,这个阵法,我快撑不住了……”穆千幽血泪流个不停。
聂流尘大惊失色,赶紧回头对众人道:“你们快走!撤下郁离山!”
南宫意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阵眼里面的人身体被咒术伤害心神,炽阴阵就会反噬,要失控了。”聂流尘摇头道:“赶紧走,再晚阴脉会喷发,这里很快就会被凶尸恶鬼占据!很可能会波及到乔溪甚至更大的地方,你们下山之后,要赶紧在周围结阵,保护好乔溪的百姓!”
穆千幽喊道:“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黑气从湖中再次大规模喷发,站在湖边的人几乎都已经看不清楚湖水的反光,所有人都听到了里面凶尸厉鬼的嘶吼。
各门派的话事人脸上都露出慌张和恐惧,赶紧组织门人撤离,一片乱流中,南宫意拉住聂流尘问道:“你呢?”
“我……我最后走,你快走吧!”聂流尘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里有一点犹豫,认真道:“子念,等着我,我们山下见。”
南宫意摇头道:“我不等你,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聂流尘看了他一眼,叹气,点点头,转过身想要去看穆千幽。
琼华门人忽然来报:“断崖天途太过险峻,撤退速度极慢,不知半个时辰能撤下多少人,三少爷,你快走吧。”
聂流尘回头,眼里犹豫之色更甚。
“等等!”南宫意忽然拉住他,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
聂流尘身体一僵,嘴唇动了一下。
南宫意把他扳回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不是可以控制炽阴阵?”
聂流尘沉默了。
没等他回答,南宫意走上了平台,缪姝已经去组织蛇祖门人撤离了,他对着阵中孤零零坐着的穆千幽问道:“穆门主,我是不是可以控制炽阴阵?”
穆千幽瞪着血淋淋的眼睛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是的。”
南宫意赶紧问道:“怎么做?”
“关闭炽阴阵不难,但你可知道代价有多大?”穆千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不是阴修,最后一定会死,而且有两成的可能,你会被阴脉中的恶鬼分食掉魂魄,我已经没力气了,我不确定我能否把你的魂魄带回来。”
“从断崖天途撤下所有人,半个时辰肯定是不够的,更别提乔溪的百姓安危,还有八成的可能不是吗?”南宫意说道。
穆千幽抬起头,看向他的身后,聂流尘在那里低着头,紧闭着眼睛,她道:“虽然我讨厌你,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爱你,而且你是郁姨娘的儿子,算是我的哥哥,我怎么能让你死呢?流尘哥哥……带他走吧。”
聂流尘忽然睁开眼睛道:“我愿意让子念自己选择。”
穆千幽惊诧地看着他,南宫意则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千千,你还能撑一会儿吧,让我们最后说两句话好吗?”聂流尘平静地说完,拉着南宫意走开。
穆千幽还处在震惊中,眼睛在一片血红里定定地看着他们走远,她看着那个方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手向前伸去,想从阵中爬出来,可是实在没有力气了,而且不能离开阵眼,只能徒劳地喊着:“流尘哥哥,别去!”
声音很小,她要叫的人当然听不见。
“每次跟你从学堂回来,都在这个地方分道扬镳,你往那边,我往这边。”青竹在风中摇曳着,竹枝上挑着一只灯笼,竹林中的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嗯,那时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跟我回同一个地方就好了。”南宫意抱紧了怀中的人。
聂流尘笑笑,道:“你果然早就在打我的主意。”
“可惜实现不了了,下辈子投胎,我绝对不会再跟你不同路了。”南宫意头埋在他的发间。
聂流尘摇头道:“说不定你上辈子也说过同样的话,原本我们这辈子就应该是同路的,可惜……”
“嗯,莫提了。”南宫意用力摇摇头。
“子念,你是不是很想听我吹笛子?”聂流尘放开他,看对面的人期待地点点头。
南宫意看着自己的爱人倚靠在一丛青竹上,缓缓吹响了手中的紫竹笛,之前在宗无玄那里,他听聂流尘吹过笛子,只是当时人多,也嘈杂。现在周围只有竹子的声音和虫鸣,他觉得自己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笛音,如果曲调不那么哀婉的话,真可以说是仙乐了。
聂流尘吹完,放下手中的笛子,低声道:“这首曲子之所以之前不愿意吹给你听,是因为它是暮之大哥编的,名字不是那么吉利。”
南宫意看着他又拿起了笛子吹奏起来,这次的曲子高亢了不少,他正听得入迷,忽然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刚才为什么要提裴暮之的名字?裴暮之是不是有一段和笛子有关的故事?这两个问题突然涌上心头,南宫意一惊,来不及细想,赶紧上前想要阻止眼前人继续吹下去。
裴暮之,裴暮之……对,那一年,仙魔大战到了最后,灵修攻上郁离山,僵持不下,令狐拓和燕无啸同归于尽后,灵修们却没有按照约定撤下郁离山,而是打算继续围剿千疮百孔的蛇祖门。
夜色里,裴暮之站在竹林中,他的身前是最后一道结界,他的身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