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笑道:“不瞒寺正,在下一向以为,成大事者,不须太过顾忌小节。”
“哼,你好自为之,莫要堕了李家的门楣。”吴寺正见说不通李中易,当场拉下脸,拂袖而去。
李中易看着吴寺正远去的背影,心知这吴寺正除了对黄清不满之外,因为刚才没有整治到他,多少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在里边。
嗯,气不顺,发泄出来,就很好嘛!
黄清的肉身残缺不全,心态难免有些变态,李中易故意激走吴寺正,就是不想让黄清久等,以免刺激他本就敏感的神经。
王大虎领着李中易进门的时候,黄清正在骂娘,“什么玩意,不就是考了个进士么,居然狗眼看人低,敢瞧不起杂家……”
隋唐五代之际的科举,尤重进士科,李中易心想,难怪吴寺正的身上,始终带有高人一等的自矜感。
“贤侄,你来了?”黄清一看见李中易,就大发牢骚,“这些狗屁读书人,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成日里尽干些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破事……”
李中易并不接话,只是含笑望着黄清,等他发泄完毕,再谈正事。
过了好一阵子,黄清宣泄掉胸中的闷气后,忽然笑道:“贤侄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李中易觉得黄清象是换了个人似的,满面遮不住的喜色,其实已经暴露出真相。
“黄公发了笔小财?”李中易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配合着黄清的好心情。
黄清含笑摇头,说:“我这种天生的劳碌命,发什么财?”
李中易故作姿态地想了想,说:“黄公得了稀有之宝物?”
“哼哼,宝物算啥?”黄清撇着嘴,面带不屑。
李中易见凑够了趣,就笑道:“莫非是黄公得了陛下的赏赐?”
“嘿嘿,虽不中,却也不远矣。”黄清略显得意地笑了。
“唉呀,我怎么这么糊涂呢,黄公已然换了新官服,在下恭喜黄公高升……”李中易装作高兴地祝贺黄清升官。
黄清轻笑两声,得意地说:“蒙陛下恩典,杂家已经就任内谒者监之职。
李中易心想,黄清以前是内谒者,如今是内谒者监,显然已经从跑腿的宦官升迁为当家的实权派。
黄景胜猛一拍脑门子,喜不自禁的说:“恭喜叔父荣升六品大员。”这马屁拍得忒有点无耻。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黄清正在高兴之时,很自然地忽略掉了黄景胜那不伦不类的称呼,畅快地一笑,说:“杂家这次能够重回陛下身侧,也多亏了李家贤侄。”
李中易心里明白,一定是他送的那半株七十年的高丽参,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黄公一直简在帝心,在下以为,陛下早就有意叫黄公回身边,这次只不过借了个由头罢了。”李中易把黄清推过来的功劳,不显山不露水的卸下了肩膀。
“贤侄,你太过谦了。”黄清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受用,他一直坚信,孟昶其实一直离不开他这个昔日的亲信近侍。
“叔父,请上座。”黄景胜亲自捧着茶盏,端到黄清的手边。
黄清坐稳之后,接过茶盏,抿了口茶,不经意地说:“贤侄,不知你母亲那边可好?”
李中易心想,这个死太监,刚刚借着高丽参上了位,还惦记着那千亩上好的良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回黄公,在下十分惦念家母,只可惜,因身陷囹圄,一直无法见到家母。”李中易直接把难处亮了出来,交给黄清去解决。
这男女不同监,李中易这个囚徒要想混进女牢,比登天还难。
“哦……”黄清拖长声调,却没了下文。
李中易心里很清楚,这个死太监不仅想得千亩良田,更惦记上了他刚得的五百贯铜钱。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李中易压根就不看重。更重要的是,黄清的手上很可能掌握着让李家翻案的绝密内幕,李中易更不可能惜财。
李中易抬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那堆铜钱,笑着对黄清说:“黄公高升,皆大欢喜,这些阿堵物权当贺礼。”
黄清皱着眉头说:“这怎么能行?陛下的赐物,杂家如何敢受?”
这么牵强的理由,怎么可能难得倒李中易呢,他笑着说:“既然陛下已经赐于在下,即是在下之物,转赠于黄公,正好沾些喜气。”
上辈子,李中易就深通送礼的要诀,关键就在于,不仅礼要厚,而且,理由还须冠冕堂皇,这样才能让人家欣然接受,赞你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