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世上真的就没有我奴兮可以依靠信赖之人?有的永远只是虚情假意,暗中算计吗?
啊,真是……可悲。
镜明问我:“小姐打算怎么处置庄充容?”
我捏起一枚青梅,淡淡地说:“庄充容不是泛泛之辈,恐怕不好对付……等我身子好了再说吧,反正这时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镜明笑了一声,低声说:“这倒不像是小姐平时的作风。”
我挑了挑眉,手顺便轻抚隆起的肚子,看着他问:“你是说我眼中容不得沙子?”
镜明沉默表示承认。我轻笑,语重心长地说:“这沙子纵然硌人,有时却不得不忍……又何况有了机会不知道抓紧,一向不是宫中人的作为。我不是没想过如今这种情况,只是我没想到是她而已。”
“而,”我目露凶光,“我不允许自己没有预料的事情发生……发生了,就想要摧毁……”
“那么小姐今晚举行的赏月小飨是为了……”
我掩嘴低声地笑了:“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先羞辱她一番罢了,否则怎么缓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晚上庄充容竟然以身上晦气为名托病不席。
于是心中暗暗恼怒她恃宠而骄,遂见诸事不顺眼,惹得众妃皆惶惶不安,小心翼翼。
宴会只进行到一半,我就突然站了起来,连旁边坐着的皇上都吓了一跳。
我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对皇上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君上,庄充容身子不适,臣妾甚是挂念,我们去看看她吧?”
皇上略略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今天庄充容有月信在身,本不打算去她那儿的。
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我,于是圣驾凤辇浩浩荡荡地摆向庄充容居住的月桂宫。
我在路上抬头望到高挂在天空中的明月,真是好圆好美。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因我一时的任性妄为,三条人命就因我而丧。
就在越来越接近月桂宫时,我看见庄充容的贴身侍女小娥站在庭院门口四下张望,见到圣驾,一惊,拔腿就要往回跑。
我起了疑心,远远地喝道:“站住!”
那宫娥还要往里跑,我又再次冷喝道:“装作听不见吗?不想活命了?”
这时那宫娥才停住了,转身向我跪下连连叩头说:“奴婢刚才真的没听见,皇后娘娘饶命。”
“你刚才急着往里面跑什么?”
那宫娥一惊,然后立刻回答说:“奴婢刚才见起风了,就想回去披件外衣……”
我冷笑了一声:“换件袍子就那么急切吗?”
那宫娥嗫嚅着说:“奴婢真的是……”
我没有耐心听她的辩解,绕过她就要和皇上一起往殿里走。
那宫娥见阻拦不住,便冲殿内大声禀道:“娘娘,皇上和……”
我一个眼神,菟丝就上去捂住那宫娥的嘴巴,使她发不声来。
我恶狠狠地对她说:“你要是敢再出声,小心你的命!”
于是我大步向屋殿走去,皇上也一脸惊疑地跟了上来。
离屋子越来越近了,可见屋内映出温暖的烛光,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四下突然静得诡异。
屋里到底是什么呢?
我站在门前,伸出手缓缓推开大门……
满室的烛光迎面而来,在这份恬静的温暖之中,我看见庄充容微闭双眼满足地躺在一男子怀中,那男子一只手搭在她的腹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柔情地吻着她。
我睁大眼睛,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却又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回头时,果然看见皇上一脸的铁青。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私通是死罪。
那男子是宫廷中最年轻的御医周仲道。我苦笑,原来是这样,静梳姐姐,你骗我骗得好惨。
皇上并没有以私通后妃为名治周仲道的罪,因为他要顾全自己的颜面,但是他为周仲道冠上了更加讽刺的罪名——毒害庄充容未遂。刑罚是五马分尸。
后宫的女人们被命令聚集到宫中一片空旷之地,开始她们还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谈笑风生,说着好奇的话。
可是当那清秀儒雅、受到后妃们好评、为人正直的周御医的头颅和四肢被分别捆绑在五车之上高高架起时,她们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威严地扫视四周,终于冷冷地开了口:“行刑。”
一瞬间,马儿的嘶吼声,女子们的惊恐尖叫声,盈满耳畔。
善善连忙将手挡在我面前,声音急切而哽咽:“小小姐,别看……别看……”
然而我依然透过她手的缝隙瞄到了什么,看见人的身体就那样生生地被撕裂开来,鲜血四溅,仿佛就要冲我喷溅过来……
我睁大了眼睛,木在了那里,呆呆的。
告诫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旁边传来侍女的惊呼声:“庄充容娘娘!”
我僵直地转过头看她,她脸色苍白,已经瘫软在地上。
我正要迈开步子,却被惠修仪从后面不着痕迹地死死拉住,她低声告诫我说:
“娘娘,别去!别去……她是您不相干的人,和您没有一点关系,不要受牵连……”
庄充容被架下去了,皇上也沉着脸挥袖而去,我愣愣地看着,脑中全是混沌,无法思考。
然后我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