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生力军的投入迅速改变了局部战场双方的实力对比。很多挡在流寇冲锋路线上的官军已经准备转身退避,被身后涌上前的袍泽一裹,又不由自主地跟着人流 向前跑去。很多一直存着观望心态的士卒被角声一激,浑身的血脉也瞬间被烧得滚烫,举起砍酸了的手臂,跟在刘克己的战旗下大声呼号,杀
杀,右武侯,永不后退刘克己的亲兵齐声呐喊,砍翻涌到自己面前的喽啰,砍翻挡路的胆小鬼,踏着血泊大步向前。
杀,右武侯的弟兄,跟上临近的士卒厉声疾呼。荣誉、尊严,这一刻在他们心里又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踩过敌人或者袍泽的尸体,他们跟在刘克己身后,不离不弃。
锋矢型的战阵顿时崩裂了一个角,官军顺着这条血淋淋的裂缝不断深入,很快便靠近了程名振的战旗。此刻的程名振正处于疯狂状态,心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恐 惧。他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的蚩尤,浑身生就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只会砍死对手,永不可能受伤。而身前的敌人动作缓慢,步履蹒跚,从头到脚全是破绽。他只要 将长槊刺出去,便可以轻轻松松地放倒敌人。无论其穿着普通士卒的号坎,还是都尉、将军的铁甲。全都是蠢猪笨蛋,全都不堪一击。
来,去死
来,爷爷在这呢,有本事来单挑
一边挺槊击刺,他一边骂骂咧咧。不让老子活,老子也不让你们活
来,有本事杀我,老子就是程名振
府兵们几曾被人如此侮辱过,但凡有些血性的,都舍命迎上。程名振身边的亲卫们也跟主将一样疯狂,看到有人靠近,立刻挺枪攒刺。他们彼此之间配合得非常 默契,攻防转换如行云流水。这都是日常被严格训练的结果。放眼整个张家军,能被程名振选为亲兵,手把手者也不足百人。这区区百人,几乎凝聚了整个泽地 的精华。譬如好钢,历经打磨,正堪为刃。
一名陌刀手怒吼着向程名振冲来,刚刚将沉重的陌刀举起,小腿处却被喽啰兵用白蜡杆子给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失去重心。亲兵队正李九成顺势用长枪在陌刀 手后一捅,恰恰捅破被甲,将其送到了另一名亲兵杨大胆眼前。杨大胆抡起横刀,快速下剁。扑哧一声,血光飞溅,一个无头的尸体软软跌倒。
换长家伙李九成大声向刚刚刺断了木矛的杨大胆命令。听到同伴的提醒,杨大胆丢弃横刀,单腿在敌兵送来的陌刀上一挑,将刀杆挑到齐腰高度,伸手握紧。双臂猛一用力,随着嘿的一声怒吼,五尺余长陌刀抡出一刀青光,由下向上朝冲到自己面前的官兵撩去。
那名官兵正仗着自己的兵器长度欲至杨大眼于死地。猛地肚子一凉,碎甲片伴着肌肉内脏乱飞,整个人被开膛破肚,惨叫着跌倒。又一名喽啰手疾眼快,在同伴的照顾下丢掉简陋的木矛,拾起官兵们配备的铁槊,并肩靠在杨大胆身旁,护住程名振的侧翼。
挡我者死程名振大声怒吼,长槊如同一道乌龙,刺穿迎上来的一名校尉。右臂上挑左臂下压,槊纂陡然一沉,敌将的身体被他当做草捆挑了起来,远远地 甩向战团之外。有名已经受伤倒地的官军试图滚上前趁机抱住他的大腿,还没等滚到位置,程名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长槊突然向下一捣,槊锋挺直,槊杆回收。白 铜打造的槊竿如铁锤般正捣在来袭者的胸口,将敌人的五腹六脏捣了个稀烂。
偷袭者连哼都没哼出来,便已经断气。程名振厉声冷笑,踩过对方的身体,槊锋再度向前。挑飞两面木盾,刺死盾后的朴刀手。然后在亲兵的护卫下冲入结队涌来,所向披靡的一群官兵当中,如猛虎出笼,蛟龙腾渊。
新的敌人比先前那伙还顽强,连续倒下十几个,却依旧浴血奋战。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也远比先前几波娴熟,甚至超过了程名振的亲兵。李九成被人缠住了,段 清也被人缠住了,杨大眼与一名手持朴的家伙搅在了一起,几度试图凭着膂力将对方的兵器磕飞,却始终未能如愿。保护九当家段清急得满眼冒火,但无法向 程名振周围靠拢半步。敌军太多,他们冲得太靠前,局部上人数已经处于劣势。
拿命来轻车都尉刘克己砍翻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名喽啰,径直扑向程名振。从土匪们焦急的叫嚷声中,他猜到眼前这个疯子般的年青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对手。陌刀劈出一道雪练,只要砍中,肯定能将敌人剁成两半。
程名振急速转身,用槊杆包铁部分拦住陌刀,顺势卸力。刘克己的武艺娴熟程度却远在他预料之外,刀锋猛地画了道弧线,居然脱离了与长槊的接触,拖着电光,再奔程名振的腰肋。
这下子若是被砍中了,程名振非变成半截人不可。他大吃一惊,迅速后退。刘克己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脚步猛地向前一跨,欺身到槊锋与槊杆连接处,陌刀中途又迅速向外一撩。只听当啷一声脆响,程名振手中那条不知道刺死了多少人的长槊居然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