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见了此情此景,立刻就借故躲出去了。他出身贫苦,相貌又美,当年差一点被亲生爹娘卖去了戏班子里。对于这一类暧昧事情,他清楚得很。
韩棠想逃——要不是p股疼,他早逃了!
陆雪征现在对他很好,但总像是绵里藏针。他恨陆雪征,恨得快要呕血。在他拖着两条腿行动不便之时,陆雪征会背他抱他,仿佛他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不伦不类的躺在陆雪征的臂弯里,他觉得自己是被侮辱了。
可在侮辱之外,也有一点新奇的感受,比如说:安全感。
韩棠从小到大,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安全,仿佛毕生都与这两个字无缘。但是此刻,在陆雪征那溺爱似的禁锢下,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这天夜里,陆雪征没饶了他。他的情形比昨夜好了许多,起码很认命,没有又哭又闹。陆雪征玩了很久,最后他红了面颊,仿佛是也有了一点反应。
事毕之后,陆雪征摸黑点亮了一根红烛。想方设法的用蜡油把红烛固定在了桌边,他回头望向床上,忽然忍不住似的,苦尽甘来似的,对着韩棠一笑。
“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他说。
韩棠蜷缩着躺在床里暗处,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泛出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滋味:“很多年,多少年?”
陆雪征赤着身体,光滑皮肤反映出了柔柔的烛光。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他抬眼轻声笑道:“从你到我身边开始。”
韩棠难堪的闭上了眼睛:“我那时候……泥猴一样,有什么可喜欢的。”
陆雪征无声的走回床边,俯下身来正视了韩棠的面孔:“那时你还小,我知道你长大后会好起来。”
然后他很爱怜的理了理对方的头发:“可惜直到现在,你也还是没有真正长大。”
韩棠睁开眼睛,直视了他:“我既然是不好,那你还……”
陆雪征很慈爱的抚摸了他的手臂脊背:“我喜欢你,你不好也好。小宝贝儿,万事都往开里想吧,凭你的出身,叶家是不可能接受你的。叶三小姐现在可以和你闹恋爱,但是真谈到了婚姻大事,你以为她当真能够给自己做主吗?”
他抬腿爬上床,在韩棠身边躺了下去:“我们卖命换钱,活一天赚一天。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何必还要拖那不相干的人下水?”
韩棠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干爹,明天……我想回天津去。”
陆雪征一动不动的发问:“为什么?”
韩棠叹了一口气:“我心里很乱,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陆雪征笑了一下:“好,好,脾气不小。行啊,要静就去静吧,想想你的出身和身份,想想你那挣饭吃的本事,想想你这样的人当真入赘到了叶家,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人家的上下老小!”
十、清静生活
韩棠走了,陆雪征可是没打算也随之离去。他在北平住的很舒服,舍不得走。
傍晚时分,天气清凉下来,他带着李纯去看真光电影院看滑稽电影。李纯很高兴,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落;他穿了一身浅灰长袍,周身上下也是一尘不染。鼻梁上架起一副金边平光眼镜,他看起来是相当的儒雅,正像一位大学里的先生。
看电影只算作是消遣之一,陆雪征偶尔也会独自跑去戏园子里,心境悠然的听上一晚昆曲。散戏出来后,他沿着街边慢慢的走,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隔了一层膜。但正因如此,他就更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欣赏这世界上的种种美好处了。
静静的在胡同口收住脚步,他饶有兴味的旁观两只野狗交尾,感觉这也很有趣,就和滑稽电影和昆曲一样有趣。
随后他检讨内心,发现自己虽然读书破万卷,但是格调实在不高。
等到野狗眷侣终于分了开,他才迈步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炒瓜子,且走且吃,吐了一路的瓜子皮。
夏天的傍晚,野猫野狗是四处流窜的。陆雪征每天都会目睹几场畜生之间的爱恨情仇。这让他很觉欣慰,因为他的小灰猫是被阉过的,不会再出去四处打野食儿了。
北平的夏天炎热似火,但是陆雪征清清闲闲的隐居在戴国章这里,倒很是过了几天好日子。韩棠还在天津“静”着,也不知道静到了什么程度。陆雪征料想着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所以并不挂怀。
这天晚饭后,他照例是出门闲逛。本意是要去天桥那边的茶馆里听相声,不过走到胡同口时,他的注意力被一群耍猴的吸引了去。鹅似的伸着脖子看了一顿热闹,他心满意足的丢下了一毛钱,笑微微的低着头继续前进,不想就在马上要走出胡同之时,忽然有人斜刺里猛冲上来,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陆雪征正在回想猴儿们的英姿,如今猝不及防,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回手就锁住了对方的咽喉。而那人毫无反抗能力,满不在乎的仍旧搂着他,又要笑不笑的瞪着他叱道:“掐着本大爷干什么?松手!”
陆雪征在暮色中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不禁讶异的一挑眉毛,同时果然放下了手:“崇义?”
叶崇义推着他往前走,一直把他推到了胡同外的僻静处。
“谁是你的崇义?”他仰起脸,眉目间含着早春的温暖与凛冽,一双眼睛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