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雷寅双就如咬了口酸枣儿一般,满嘴的既酸又涩还牙疼。
她这里醋海翻波时,那边石慧等人已经布置妥当。见四周都已经围好了幔帐,那石慧当先脱了鞋正襟跪坐于绣毡上,又拍着绣毡对站在一旁皱眉发呆的雷寅双道:“过来坐呀,发什么呆啊?”
雷寅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学着她的模样也脱了鞋,在绣毡上坐了,那神色仍有些怔怔的。
“我说,”石慧猛地一推她,道:“今儿你是怎么了?从刚才起,看着就魂不守舍的。”
雷寅双看着她一阵猛眨眼,却是这才想起来,今儿她来可不是要吃小兔的醋的,她来是要向太后表示,便是没小兔,愿意娶她的人也大有人在的。偏自打看到江苇青,又听苏瑞说起太后支使江苇青招待那些世家女起,她就什么都忘了。
她一咬牙,微甩了一下头,振作起精神笑道:“哪有魂不守舍了?不过是第一次来,看呆了罢了。”
石慧笑道:“这就看呆了?这里比起西山皇家猎苑的风景可差远了。将来若是有机会跟着皇上去秋狩,那满山的层林尽染,你岂不是要连眼珠子都转不过来了?”
雷寅双笑道:“那倒未必。你也知道的,我自小就在山林子里钻进钻出,一年四季的山景我看了不知多少,倒是这皇家园林的气派,我是头一次见。说起来,我家那里也有桃花林的,不过我家那边的桃花跟这宫里的桃花不尽相似,看着也就只一种粉色的。不像这林子里的桃花,竟是从极浅淡的粉到极浓艳的紫,竟有这么多种颜色。”
“那是因为,这片林子里种的桃树不是为了结果,光是为了看花的。”
答着雷寅双的,是个男子的声音。
几个女孩儿一阵诧异,回头看去,就只见那围起挡风的幔帐后面露着一张人脸。春风过处,那树顶的花瓣随风飘零,有一瓣花瓣淘气地粘在那人的发鬓处,却是愈加衬得那人脸若桃花一般了。
“苏大人。”
石慧赶紧站起身向苏琰行礼。
苏琰摇了摇头,笑道:“今儿这场合就不讲究什么礼仪了,几位……”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似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紧接着,那帐幔后面就传来苏瑞的声音:“哥哥可真是的,站在这里说话做什么?过去嘛!”
随着苏瑞的话音,不一会儿,雷寅双便看到,苏瑞以两只手拉着苏琰的一只手,硬是把他从帐幔后面拽到了绣毡前。
这小姑娘的怪力,雷寅双可是多有领教。而苏琰看着仍是一副“病卫玠”的苍白模样,却不想居然要苏瑞用两只手才能拉得动。
自去年随雷爹祭陵回来后,雷寅双就再没见过苏琰,听说他被皇帝外派了什么差事,最近才回京。如今见苏瑞把苏琰拉过来,她忽然就想到江苇青曾告诉过她的,苏琰曾向她爹提过亲……
顿时,雷寅双抬起头,用心把苏琰一阵上下打量。
若拿苏琰跟江苇青相比,显然江苇青要低人家一头的——不是说身高。
若论身高,苏琰要比江苇青略矮一些。就相貌而言,二人应该在伯仲之间。虽然近年来,江苇青常常被人评说“少年老成”,说他虽然才十六岁,那行事作派竟是比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还要沉稳,可他与苏琰相比较起来,却显然是苏琰更能得人的信任。不为别的,只因江苇青身上总缠绕着一股阴寒之气,便是他看着人总是唇角含笑,却终究能叫人察觉到他骨子里的一种傲慢和疏离。苏琰则正和他相反。这苏琰虽然看着一副不太健康的模样,可他待人接物却全然一派温和风范,便如这拂面的春风一般,叫人打心眼儿里愿意跟他亲近。
就他了!
看着唇角含笑,向着她们盈盈施礼的苏琰,雷寅双默默一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