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五皇子道,“我也舍不得父皇,可闽地只是刚一场大胜,靖江底蕴何其深厚,以后怕还有仗要打。”
“陛下平生大患,就是靖江了。”谢莫如道,“当初令永定侯练海军,也是为了遏制靖江局势。可惜永定侯大败,当时殿下刚主审过科弊案,得罪的人多,就给他们推到了闽地。如今殿下胜了,陛下下一步所想,必是荡平靖江之事。”
五皇子心下微动,他也认同妻子的看法,道,“此事我也想过,咱们闽地,正挨着靖江王封地,父皇若有此志,正是用咱们的时候。”
看五皇子这满腔的雄心壮志,谢莫如缓缓道,“整个吴中,其实都是靖江王的地盘,闽地可偶有一胜,但要荡平靖江,一个闽地是不够的。当时太\祖皇帝给靖江王定下靖江封地,其实有其用意所在。靖江虽富有盐铁,但战略上不算突出,它北接鲁地,西临安徽、江西,南接闽地,而吴地,在四者包围之中。如果想真正收回靖江之地,必要鲁地、安徽、江西、闽地四下联手,将靖江困于其中,方能慢慢消减靖江实力。”
“我也这样想。”五皇子深觉遇到知音,越发有了谈兴,道,“咱们这里,闽王一时半会儿总会消停。但这只算局部小胜,真正想大败靖江王,限制其王权,必得四地联手,合围靖江才行。我正想着回帝都同父皇说这事儿呢。”
“殿下这样想是对的,只是此事有一样天大难处。”
“难处多了去,我们与靖江此战,备战足有三年。想真正收回靖江之地,何止再一个三年。还有军备支出,也是大数目啊。”五皇子感慨。
谢莫如笑,“能用银钱解决的,就不算难事。”
“那还有什么难的,只要勤于练兵,把兵练熟,给我六年,我有信心收服靖江。”先前五皇子也没想过能大败靖江王,如今胜了,五皇子信心大增。
“殿下论身份只是闽地藩王,可殿下提出的意见是四地联合围困靖江,殿下的权限在靖江,难不成殿下学能管了鲁地、安徽、江西的事?”谢莫如这一问,真把五皇子问住了,五皇子道,“我并不是要揽权,可是依我所想,要成合围之势,必要四地联手。而且,这打仗不比别个,必要有一人掌全局,总不能鲁地设一位将军,安徽设一位将军,江西设一位将军,闽地由我做主,那我得问问,到底听谁的?若没个做主的人,这事儿难成。”
“这就是合围的难处所在。”
五皇子道,“这也只是暂时打仗时这样,待靖江平了,咱们就不管别处的事儿了,还是回咱的封地去,还不成?”
“殿下愿意,我也愿意,这不只是出自私利,从大处想,皇子中,只有殿下有与靖江王交手的经验,而且,殿下打了胜仗。只是,殿下再多想一步,此次闽地大胜,朝廷封赏必是厚赏。殿下身边的属官朝臣,必皆有所赏。而靖平靖江之事,较之此战,重要百倍,所以,一旦收服靖江,将来的军功封赏必非今日所比。正因如此,会有许多人不愿意看到殿下主持此事。不然,将来以何酬殿下之功?”
其实,五皇子现在不能不说没野心,他与太子不睦时,尤其太子给他下绊子时,五皇子恼怒时心中也升起过对太子的不满。不过,五皇子道,“这仗都没打呢,难道就有人这般忌讳我?”五皇子虽然有些小小野心,他依然认为,先把靖江打下来,再说别的呀。
五皇子道,“难道我只管闽地的事都不成?谁愿意做这四地的统筹大将军谁做好了,闽地毕竟是我的封地。”封地的事,总不能不让他管吧。
“殿下当然能管闽地的事,但殿下是皇子是藩王,若四地设统筹大将军的话,朝中哪一位臣子的官爵能在殿下之上呢?他既官爵不比殿下,如何能越殿下而行权?若不能一揽四地之权,又如何能统筹围攻靖江之事?”
五皇子咬咬牙道,“若是为朝廷大事,我让些步也是可以的。”如果朝廷正式对靖江出兵,五皇子怎么也都想参加的,他总不能在帝都闲着。
“要怎么让?倘军事认知上有所冲突,谁愿意让?让一次可以,谁愿意让两次,让三次?难道殿下藩王之尊,要受别人管制吩咐?”
五皇子立刻闭嘴不言了,他平日间没什么架子,也平易近人,但闽地的事都是他说了算的。他要做什么,也必能做成的。要换叫他听别人的吩咐,除非发号施令的是他爹。
“朝中没人比我更有经验。就是臣子中,难道还有比扶风懂用兵的?”五皇子道,“除了我,你说说,还有谁比我更合适?”五皇子自己都想不出。
“臣子中没有,皇子中有。”
“谁?”不可能啊,他哥他弟都没出过帝都。
“东宫。”
五皇子大惊,险没从榻上跳起来,失声道,“绝不可能!东宫为一国储君,怎么可能亲掌兵事!朝中又不是没可用之人。”
谢莫如笃定,“殿下不信,只管走着看。有一事,我希望殿下听我的。”
“绝不可能,朝中文臣武将无数,东宫为国之储君,怎能亲临战事!”他媳妇说话一向准,这次五皇子是不能信的。
“殿下,什么是政治?”
五皇子一时不能言。
谢莫如自问自答,“政治就是交易与妥协。”
要是谢莫如早八年说这话,彼时年轻的五皇子定是要驳一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