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男子同行的女子却是有些不满的看着顾锦眠。
僧人本就是故作淡定,此刻被男子拿剑这么一指,竟是吓的…shī_jìn了…哄笑之声响起,僧人面上一红,屁颠屁颠地逃跑了。那祸国妖女的预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因为僧人怎么看都是个江湖骗子。
“姑娘可有受伤?”男子拍了拍顾锦眠的肩膀,低下头来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是会杀了他吧。”
“多谢相救。”顾锦眠唇边弯起的弧度没有因他的话而动摇,也同样轻声道,“公子在说什么,小女子不懂呢。”
男子闻言看了一眼僧人离去的方向,听到树上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恐怕那便是顾锦眠的暗卫。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这么一个小丫头倒是深藏不露,心狠手辣。
再转眼看顾锦眠,那双深邃的眸子与他对视竟然毫不畏惧,他霎那间些许迷失在那双眼睛里。
“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名姓?”顾楚楚温婉笑着,“改日顾府定会登门拜谢。”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他的目光未曾在顾楚楚身上停留一刻,转身便走。那女子连忙跟上。
顾雯的目光却是黏在了男子身上,片刻也不愿离开了…
……
一层层夜色浓起,夜晚的隐安寺显得格外寂静和冷清。顾锦眠此时正跪坐在灵堂里,大约是深夜的缘故,偌大的灵堂竟是只有顾锦眠一人。
她垂眸静坐,眼神里透着死寂,还有恨意。一张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浮现:父亲、母亲、哥哥、冬颜、上官宸、顾楚楚……母亲当初含冤而死,打小她便失了娘,与哥哥在顾府里艰难的生存、老夫人的百般刁难、李氏母女的假情假意全都历历在目。
再过了些时日,哥哥也离家出走,说是去长安谋一条生路。
再后来……她也去了长安,嫁给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上官宸,与她一并嫁去的是她的庶妹顾楚楚。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噩梦了,阴谋和仇恨这张网铺天盖地地朝着顾锦眠扑来。
还记得上官宸登基的前一日,顾楚楚巧笑嫣然地步入她锦绣阁,告诉了她这十年来的真相。她不过是上官宸称帝路上的一枚棋子,十年前与上官宸在湖心亭的巧遇也是步步设计的,而她正是应了他们的意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上官宸并且嫁给了他。顾楚楚是不爱上官宸的,她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跳板,一个夺走顾锦眠所爱的东西的跳板。她还告诉了她,上官宸已经拟好了顾府满门抄斩的诏书。
直到那一刻,顾锦眠才清醒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家人也好,爱人也好,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将深爱自己之人一个个拖入了万丈深渊。
有些突兀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眸欲看来者是谁。
微风吹拂,青丝轻扬,衣袂翩翩,如玉般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柳眉微蹙,红唇紧抿。她那双犹如深潭般的蓝眸间却是蓄满了泪水,眼神明明深不见底却又透着锥心刺骨之痛,而在此刻更是染上了一层迷离,像是隔了层轻纱般变得模糊起来。那深邃目光看得来者一惊。
来者是名男子,他着一身暗红色衣袍,英姿挺拔,器宇不凡。挺拔的鼻梁,矫健的身姿,举手投足见透着一股子凌然正气,那双英气的剑眉下深邃乌黑的双眼此刻正透着惊讶。只便一眼,便足以令人惊艳。
这男子顾锦眠是认识的,他正是白天在僧人手下救过她的人。再确切一些的说,他叫做谢戟。顾锦眠前世便对他有所耳闻:战功赫赫,英才盖世。他是西凉年轻有为的将领,年纪轻轻便凭借一身盖世武功和杰出才能做了将军,战无不胜,统领六军,说是西凉的铜墙铁壁也不为过。他统军的铁血手腕与凶悍的威名更是令敌军闻风丧胆,平日里也都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特殊的是他却具有特别的亲和力。难以想象那个杀敌无数的铁血将军却藏着柔情万丈的一面。
她与他在前世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记得她初见他时,他着一身铠甲,领着数万将士凯旋归来。他在长安的街道上策马而行,过道前来观望谢戟英姿之人更是不计其数,那日她便恰巧在他所经过的路上。
那日是阳春飞雪,她站在长安街头,隔着人群,看那风发意气的英俊少年策马而来……
然而此时的谢戟却是变得慌乱起来,一抹醉人的红色爬上了耳际。
“冒、冒犯了。”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谢戟怎么说也是打小从男人堆里长大的,根本不擅长应付姑娘啊。
顾锦眠已经擦去眼角泪水,恢复了原来清冷的模样,淡淡开口道:“无事。”轻叹一口气,顾锦眠起身提步向灵堂外走去。
顾锦眠就这般与谢戟擦肩而过,谢戟闻到了顾锦眠身上特有的茶香,几缕长发拂过他脸颊惹得他的心开始焦躁不安。
“姑娘!”谢戟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顾锦眠的脚步也随之顿住,“或许是我冒昧,姑娘可愿告知我你的姓名?”
此时正是初春,寺里桃花开得浪漫。一阵暖风拂过,温柔地穿过心膛,桃花的芬芳随暖风沁入鼻尖。是悸动的心跳,在作响。
她说:“我姓顾,字锦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