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软硬兼施,陈逸终于同意派人到京城去请示。五日后,终于接到了皇帝的圣旨:令礼部有司择吉日,迎嘉顺仪入宫。
礼部虽然接到的圣旨是择吉日,但清楚皇帝早就迫不及待地见嘉顺仪,所以丝毫不敢拖延,避开人尽皆知的凶日,敲定了三月十六。
承德行宫离京城还是有两天的路程,所以章育早早地就安排收拾行李。三月十五清晨便启程了,行至空山,鸟啼非常,倒有空谷绝响之意。
苏琬清撩起马车一侧的帘子向外望去,她来承德行宫时,一路尚且荒芜,不过短短十几日的时光,满山枝丫已经开始冒出了青葱的嫩芽。承德尚且春意萌动,想来京城已经繁春似锦了。
“玉奴,日后你便叫锦春吧!”
“奴婢皆听娘娘的。”玉奴颔首道。
苏琬清收回视线,凝视着分别坐在马车两侧的蕊红和锦春,“进了宫便不可再喊我娘娘了,只称小主。”见蕊红脸上尤带彷然之意,她又道,“代王准你跟我到承德行宫来,便早已做了让你随我进宫的意思了,你不必再犹豫了。”
蕊红啜啜道,“是,娘娘。”
苏琬清之前已经频繁赏过锦春了,回京时要带上她,也不足为奇。她深知慕容贵妃与周太后之间的密切联系,仅仅除去一个只会留下心病,必须连根拔起。
一路无言,傍晚至密云驿站而宿,彼时车队已经和皇帝派来的羽林军回合。苏琬清站在驿站阁楼之上,只见羽林军把守在驿站的各个角落。盈满的月光洒在将士的银甲上,如蒙了一层皑皑的霜。
夜深月明,原本嘈杂的驿站也渐次安静下来。突然,苏琬清正对的那一丛树木哗啦啦响起来,紧接着一个黑影窜了过来,都不曾惊动院中的羽林军。
那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径直进了苏琬清的卧房,到她面前单膝跪地道,“公主。”
“剑南将军?”苏琬清站在纸窗前,恰好将他给挡住了。
男人拉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布,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脸庞虽瘦削却挡不住大将的豪放之气。
“正是末将,长公主只是差遣末将暗中探视公主。卑职愚钝,公主怎知今夜末将会来,还特意守在阁楼望台之上?”
苏琬清勾唇笑了笑,“本宫已与姑姑近一月未曾联系,今夜是唯一宿在行宫和皇宫之外,姑姑自然不会漏掉这一天。”
“公主所言差矣,您从代王府往承德行宫而去时,也曾在怀化的驿站住过。”
“剑南将军应该是出现在过柔然军营之中吧,姑姑怎会赴险让你那时来探视本宫,毕竟当时章育带的人有先锋营精兵。”苏琬清自信地道。
“卑职许頔敬佩公主,如今见得公主一切甚安也可以放下悬着的心了。公主保重,卑职退下了。”许頔眼中满是惊羡之色,躬身就要退下。
“许将军稍等!”苏琬清挽留道,“我可否请将军替我去做一件事?这件事,请不要让姑姑知晓。”
许頔是长公主手下的人,秘密替苏琬清做事还有一番犹豫。然而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早已对这位亡国公主暗生情愫。苏琬清正是看穿了他眼中的留恋,才敢提出请求、
“公主且说,只要不违背长公主复国大计,卑职愿为效劳。”
苏琬清走上前轻扶他的胳膊,笑靥如花般地道,“自然不会为难将军,我是想要让您帮我带封信去济南城外的水月庵,交给静圆师太即可。”
许頔看不透这位公主在打什么算盘,但想到一封信也惹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便答应下了。
苏琬清亲眼看着他施展轻功,自阁楼望台飞跃而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那封信虽然不起眼,但也许最后会发挥极大的作用。
第二日清晨便动身,将近午时才到皇城,苏琬清疲累不已。令她想不到的是,皇帝竟顶着午时的太阳干巴巴站在神武门处迎接她。
她下了马车,极惶恐地行礼道,“皇上怎么能等嫔妾,这实在不合规矩。”
在她蹲下身时宇文彻便双手扶住了她,惦念多日此刻终于出现在眼前的感觉真好。他紧握苏琬清的手,领她上十二抬的御驾,一边道,“朕已然等不到今夜去见琬琬了,干脆在后殿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苏琬清噗嗤一笑,“什么接风洗尘,又不是像钦差大人们出去办差了,传出去让人笑话。”
皇帝沉思片刻,“那就叫夫妻对酌小吟罢了。”
苏琬清知道他故意说这等不合规矩的话,也懒得反驳,遂懒洋洋靠在他身上,明黄的华盖将刺眼的光线遮挡住,独留春日的温暖。华盖旁的帷条在春风中簌簌而动,龙绣似乎要冲天而飞。
而乾清宫后殿也不同冬时,四处菱窗格子都打开,微风四散漾进殿中,倍觉舒适清心。皇帝命人在窗台上放了许多漫卷舒展的兰花盆栽,往日肃穆的乾清宫一时竟也可爱起来。
“请。”宇文彻极文雅地请她落座,屏退所有宫人方缓缓举杯,“第一杯酒,朕自罚,原应寸步不离地守护你们母子,最后却…”他悲恸无言,一饮而尽。
苏琬清凝视着他,只见他又抓了金龙盘足雕的珐琅酒壶,在酒杯中注满烈酒,“第二杯酒,请琬儿原谅朕,朕日后必加倍弥补于你。”
他还欲再倒酒,苏琬清连忙按住他的手,郑重地道,“皇上何须如此,历来后宫妃嫔失子皆要被问罪,皇上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