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清惊异不已,微张嘴巴正要辩解,便听贤妃道,“宜嫔妹妹不能这样武断地下结论,那果酒虽是嘉芳仪递给你的,却不见得就是她做了手脚。”
果酒?苏琬清这才想起来,宴会刚开始时,她的确把自己面前案几上的果酒分给宜嫔和敏姬用来着,当时她还劝宜嫔,好喝也不要贪杯。
皇帝沉着脸色久久不语,苏琬清看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嫔妾冤枉,皇嗣乃社稷之本,嫔妾怎敢去害皇嗣?况且,我与宜嫔姐姐素来和睦,缘何要害她?”
德妃冷哼道,“自然是心生嫉妒了,嘉芳仪夜夜专宠,却还不及宜嫔几夜宠爱便怀有皇嗣,你心里自然过意不去了。”
“德妃姐姐别这样说,且不说嘉芳仪本分的很,从未夜夜专宠。就算是那样的话,倒显得皇上昏庸了。”淑妃极少言语,但一言便切中要害。
德妃慌忙起身告罪,“皇上明察,臣妾绝无此意。”
皇帝扬了扬手,眉间皱起,他哑着嗓子问,“嘉芳仪,朕问你,为何为何你递给宜嫔的果酒里会有红花?”
苏琬清扬眉道,“嫔妾如何知道?那果酒是御膳房准备的,嫔妾只是尝着味道好,才递给宜嫔和敏姬尝用。”
皇帝阴沉着脸色不说话,德妃又是冷哼一声,最后还是贤妃为难地讲,“嘉芳仪可知,御膳房上膳之前都会用银针检验,故而那果酒一开始是没有问题的。那你…”
苏琬清辩解道,“嫔妾从未有过嫉恨之心,是断断不会害宜嫔姐姐腹中孩儿的。至于果酒的红花,绝不是嫔妾下的,嫔妾用的着为了害别人也给自己下药么?”
皇帝忽然抓起榻边的瓷器小件,朝地上砸去,斥道,“朕纵得你没边了!你这张狂的语气,是应该与朕说话有的吗?”
苏琬清蓦然苍白了脸,这才回味出自己确实太肆无忌惮了,可是辩解若不强势,那又该如何?!皇帝砸了一通东西,也把窝在心里的火发泄了出来。他冷冷道,“寻常人用红花不会有事,只是活血化淤,嘉芳仪,你还有何话要说?”
她哑然失笑,果然自己被宠的久了忘了帝王心性,皇帝到底是不会相信自己的,是她太迷失了,误以为皇帝的宠爱就相当于信任。
“嫔妾没有害宜嫔腹中孩儿,请皇上明鉴。”
皇帝兀自在心里叹息一声,如今种种证据指向她,他可以坚定地不相信,可六宫上下却不会这么认为。皇帝无力抬了抬手,“责令内务府再详查,这期间嘉芳仪禁足抚辰殿。”
能出这样的结果,皇帝心中还是偏袒苏琬清几分的,宜嫔纵然心里委屈,可看着皇帝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要求。等罪名坐实了,还愁没有整治害自己孩子的人?!等着瞧吧!
折腾了这大半天,散了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苏琬清被画琴和春兰两个人架回了抚辰殿,随着那宫门咣当一声巨响,她被锁死在这里面了。
这些时日来,自己的确迷失在皇帝的宠爱中了,虽然还没生出放弃家仇国恨的念头,但已经是懈怠无比了。皇帝么,最终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也罢,早晚有针锋相对的那一天,现在要他的信任做什么呢!
她自我纾解了一番,最后还是要为宜嫔落红一事忧心。这摆明了是有人要栽赃陷害,她怎能让那些人如意?!正这么想着,她忽然灵光一现,似乎察觉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翌日,嘉芳仪谋害皇嗣的消息传遍了六宫,原本还是未板上钉钉的事被这样传开,皇帝不由恼怒。这样一来,在此事上就必须尽早有个说法,他不得不令贤妃主持,又重新调查,但结果还是一样,除了苏琬清有这个动机和机会,再无旁人。
皇帝看着她跪于下堂,眼圈周围一片乌青,才短短一夜,便憔悴成了这副模样,说不出的心疼。
“嫔妾斗胆,请皇上派人搜查宜嫔侍女的下处,皇上定当有新的发现。”
那厢宜嫔涨红脸惊叫道,“缘何要搜查嫔妾宫女的下处,嘉芳仪你莫要欺人太甚!”
苏琬清跪的时间有点久了,双腿有些酥麻,神智也有些恍惚,双眼皮开始止不住地打架。
“罢了,依嘉芳仪所言,传朕口谕,去搜查宫女下处。”
李容贵得了令,带着内务府的人去了。只消片刻,就有了结果,在宜嫔随侍宫女秋香的屋子里搜到了二两红花。
皇帝顿时回过味儿来,咬牙切齿道,“拉下去审,直到全交代了为止!”
苏琬清大约知道自己没事了,两眼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登时,殿内又乱作一团。皇帝知道她是为此事担忧受惊太多,一时承受不住,将此案交付给贤妃审理后,便抱着苏琬清回了乾清宫。
宜嫔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说不上来的辛楚,自己昨儿才失去了孩子,可今儿嘉芳仪一病,皇帝就顾不上自己了。她越想越离谱,心中不免堆积起了怨愤。
天渐次暗下来,御前宫人静悄悄进殿来点烛,火折子嚓的一下,窜出火苗来,将满室照的通亮。皇帝手执湿热的方帕,不停地在苏琬清额头上擦着。她冒了很多汗,眉头紧锁着,像是做了噩梦一般。
“皇上,药来了。”
皇帝接过青瓷瓦底的小碗,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一吹,而后灌进了苏琬清的嘴中。
苏琬清昏沉在梦中,嘴中止不住的呢喃,“姑姑…姑姑…”
皇帝心叹,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对家人的依恋总是有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