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润峰回道:「你上我包里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依耿润峰的话,老鬼打开了这厮经常随身携带的小包。除去烟外,包里还有
个老式的笔记本。
老鬼觉得很新鲜。在他的印象里,耿润峰从来没有动笔写东西的习惯,从来
都是靠脑子记。实在感觉记不住的,才用手机或者电脑之类的做备忘。难不成,
这是个黑账本?
老鬼叼着还没来得及点火的烟,翻开了笔记本。
看到生般的字迹,老鬼立刻就想嘲弄耿润峰几句。可转
念一想,不对,这不是耿润峰的字。耿润峰自小写过毛笔字,一手字写得相当漂
亮。认识二十年,老鬼对耿润峰的字还是相当熟悉的。
又多看了两眼,看到文中极为专业的经济学术语,老鬼才更觉得奇怪。
这时,耿润峰回到了屋里,手拿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
「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看老鬼在翻看戴平原的笔记,耿润峰问。
「这什么玩意?」老鬼抬头看耿润峰,不答反问。
「戴平原的笔记。」
「喔,我说呢,这字这么寒碜……」老鬼收回递给耿润峰的目光,继续低头
看笔记,「他不是死了么?」
耿润峰嗯了一声,表示回应,而后道:「他留下来的。」坐下又道,「哦,
对了,他不让你看这个笔记。」
老鬼诧异地抬起头,眨了眨眼。
耿润峰一努嘴说:「不信你自己看,最后一页。」
老鬼依言翻看了最后一页,那是戴平原的遗言,也算是留给耿润峰的信。看
完这,老鬼立刻觉得火往上撞:「我肏!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他觉得他写这破
玩意是武穆遗书还是怎么着,学了就能天下无敌?」老鬼把手中挥舞着的笔记,
一把拍到了桌面上。
隔了几息,乔老鬼仍觉得余怒未消,恨恨地说道:「装神弄鬼。」
老鬼还想刻薄几句,被耿润峰拦了下来:「消消火。他一个死了的人,你和
他置什么气。死者为大,咱嘴上也积点德不是。」
耿润峰又说:「正好,你看着这玩意了,我再和你藏着掖着也不适。他说
是不让你看,可谁能管得了生前身后事?我呢,就卖一回良心,把这玩意交给你。
要是,我真看不懂他写这玩意,他托付我做见证的事,我无能为力啊。你要是
看明白了,就给我说道说道,也算了我一桩心事。」
老鬼没言语,算是默许。这时,电视上开始转播伦敦奥运会田径比赛的110
米栏预赛了,乔耿二人的注意力便被电视吸引了过去。
看着刘踢墙脸上流露出的诡异微笑,耿润峰心中有种很奇妙的想法,那就是,
恐怕这货真的会像上说的那样,中途退赛。不过,这回退赛,他用什么借口呢?
不能像上回一样,还靠踢墙吧。同样的梗用两遍,这个对付不了圣斗士啊。
带着满心的疑问,耿润峰也像老鬼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直播。
终于,发令枪响了,比赛开始了!而后,刘踢墙便以一个极其飘逸的摔倒,
告别了这次比赛——连预选赛都没有通过。
尽管赛前做了无数种假设,如今这种情形,还是出乎耿润峰的意料之外。除
了一个「肏」字外,耿润峰想不出其它更贴切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电视转播仍在继续,爬起来的刘踢墙,装出硬汉的姿态,单腿蹦到了终点。
据说,这是他的谢幕表演,用来证明他「永不放弃」的体育精神。
虎口托着下巴的乔老鬼用极其庄严肃穆的声音说道:「我很欣赏他。」后话
是,「他是一个好演员。」
乔老鬼习惯性地举起一根食指,边点动边总结说道:「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因为这是一桩生意。没有赢下比赛的实力,只能这么干,也必须这么干。只有这
样,才能维持住他的广告价值。这次表演很到位,起码能搏不少同情分。所以,
他是一个好演员。理性的选择和入戏的表演,很值得欣赏。」
乔老鬼这「欣赏」再一次说得耿润峰咬牙切齿,颇有打人毁物的冲动。
耿润峰特佩服老鬼这一点,无论多么不着调的事情,他都能说得义正辞严,
让人丝毫听不出嘲讽的味道来。
刘踢墙的比赛没了,余下的戏码也就没了看头。虽然开着电视,俩人谁都没
心思看。
晚饭是叫的外卖,耿润峰提议拿点啤酒,被老鬼否决了。
「我还没到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老鬼如是说。
入夜,耿润峰想着要不要回叶秋华那去,想来想去,觉得不适,也就没走。
倒在床上,稀里糊涂就睡下了。他那神经衰弱的问题,始终也没解决,一觉睡下,
也是半睡半醒。
隐约的,他好像看到了曲桂林。与往日的曲桂林不同,衣着上再没了往日的
个性与时尚,转而换了一身朴素到中庸的衣着。就连发型,都变了,剪得像是电
影里的江姐。
曲桂林只是回头看了眼耿润峰,便转身走了。那冷清的神情,仿佛在看路人。
耿润峰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一点声音也发不
出。就任着曲桂林在一团迷雾中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