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方洞天凝炼九州世界火性精华,这种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以齐德仲对炼器之道的领悟,世间物性精华并非有限事物,只因感应而生,哪怕是一根寻常竹子,也能采炼出最为丰沛的生机物性。
九州江河、乃至汪洋大海之水,凡夫见之以为无量,实则仍是有量,但世间物性精华非数可量,多寡生灭全无所定,对于无知无觉之辈,跟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意义。
不过楼银章的话也提醒了齐德仲,如果重炼九龙神火罩要如此大费周章,那么当年炼制这件仙家法宝之人又是如何完成的呢?
前辈先贤自然值得崇敬,但修行之辈就在悟道途中,不必将传说视为神迹,既然九龙神火罩能够被炼制成功,说明其中玄理必定契合九州天地,而且必有机缘。
炼制法器可不是工匠照着图绘谱录堆砌还原,许多机缘感悟莫说他人,就连炼器者本人都未必能够再现,仙家法宝乃至于许多上品法器之所以珍贵,就在于法器本身机缘独到。
楼银章带齐德仲前来古圣原洞天,并不是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此地重炼九天神火罩,而是基于他修行知见,对齐德仲提供最好的助益。九天神火乃世间火性精华,在物性凝炼精粹到极致的古圣原洞天,也的确是最容易炼制而成的。
只不过目标在迢迢万里之外,向外迈出一步跟两步,对于漫长旅途而言几乎没有太大差别,这就是齐德仲之所想。
“怎么?有困难?”楼银章小心询问道。
齐德仲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炼制仙家法宝本就不易,如吾徒云霄,看似炼制法器顺手拈来,哪次不是机缘所至?修行愿心甫起便动念印证,根本在于不求器用之心。而我现在要重炼九天神火罩,却仍受固有见地所限,这种念头有碍成器。”
“不愧是炼器宗师,修行便是与众不同。”楼银章夸奖道。
齐德仲淡然笑道:“世人见我门下弟子,以为我等师徒之所以有今日成就,无非是仗着法器繁多、手段层出,却不知道能够炼制诸般法器,这本身就是一种独到之修行;能够驾驭多件法器而不失妙用尽展,这也是亲身体悟炼器之道方有的道法玄功。”
世上绝大多数修行人,就算身怀法器也不过是一两件,随身长久而成本命法宝,能够发挥法器妙用的极致,甚至使得人器辅成各自修行。
但是齐德仲一脉不同,只要是自己亲自炼成的法器,哪怕同时御使多件法器,都能发挥所有法器妙用极致,到了齐德仲与云霄的程度,甚至世间法器过眼则通明悟彻。
齐德仲一脉的成就从来不是寄托于炼器之上,更不会失了法器就无能为力,透彻世间物性、了悟化转玄机,这才是齐德仲传下的道法真髓。
说得直白粗俗一点,旁人欣羡嫉恨齐德仲门人法器众多,那有本事自己也去炼制几件证明自己修行。
齐德仲炼成赤乌神弓,其中因果缘法早已种下,就连他远未有地仙位业前就有意炼就神弓法器。
一念萌动,齐德仲抬手化现,赤乌神弓立在身前,将近一人之高,外表狰狞粗犷,如此强弓仿佛只有丈二巨汉方能拨弦开弓。
“我有办法了。”齐德仲缓缓抬手按在弓弦之上,没有其他动作,言道:“只不过还需时日参悟玄理,请前辈让我暂且留在古圣原可好?”
“这是自然!”楼银章说道:“不过你徒弟跟龙霄佩决战将近,你就这么安心远离东海?”
“很远么?”齐德仲淡然一笑,“我若真要插手,抬脚便可直达东海,就让龙霄佩感受一次被人暗中盯视的滋味。”
“那好,我也在此地为你护法。”楼银章点头道。
……
齐德仲选择留在古圣原洞天闭关炼器,此事具体再无第三人知晓,即便是云霄等人,也仅仅了解师尊离开仙壶洞天,此举也十分明白,齐德仲这是完全将道法传承交托于众弟子,与龙霄佩决战,是他们需要跨过的第一道坎,要是迈不过去,那开宗立派之言,未来也不必多提了。
接下来修行界又安定了一段日子,仙壶洞天中一如既往海上仙府。而经过数年勤勉经营,如今的碧亭山道场却是鼎盛非凡。
除了中枢福地日趋完善,外围道场也是气象恢弘。云霁接任九州盟主之位,自然引来各方修行同道归附投效,虽说各有所求,但碧亭山一般不会随意赶人,而在碧亭山外围道场中的修行人,也必须受道场规戒,若是彼此相安而处,碧亭山门人不会找麻烦。
虽说红山议会被公认能可调解修行界矛盾,但那多是为牵连修行各派、纠纷难解的争斗而设,可不是随便哪个修行人因一时意气争拗就可以闹上红山议会的,且不说有没有这个资格,只怕此等作态也会受天下同道耻笑。
不过九州盟的存在,也不可回避地面对修行界内部纷争,指望有了九州盟就不再有争斗,那是痴人妄想。如果说传承底蕴较厚的门派还懂得矜持慎重,那么缺少靠山庇佑的修行散人,难免会各凭本事大打出手,一副江湖草莽作态,也毫不稀奇。
而为了避免修行同道争斗波及无辜俗人,云霁渐渐将盟内纠纷事务安排到碧亭山处置,外围道场自有法阵禁制约束法力激荡,更何况调解纷争从来不是只有彼此恶斗。
修行各派都有戒律门规,对门人弟子内部争斗、对外滋衅、受门外侵扰危害,都有一应俱全的对待方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