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倒卷,齐德仲周身水波光华逐渐浮现,宛如浮沫泡影,当滚动浪涌合拢之际,齐德仲身形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余波未尽的一片天地。
而在远处,一场更加激烈的斗法,场面却是紧凑得多。
太华门长老宝匣手持鲸骨杖,天上雷云收拢至仅有一里方圆,铁背虬龙只能在这雷云之下不断翻腾挣扎。水面有七星剑派门人布阵,阻截铁背虬龙试图入水逃遁。外围则是玉叶仙子洒落花雨、联合沪海众修坐镇。
三方合力困杀铁背虬龙,隔绝内外天地灵犀,甚至连雷声电光都传不出去,让铁背虬龙无一丝可以借助的外力。
自召雷亟顶阵中不断落下的雷霆,劈得铁背虬龙原身酥麻软颤,逆鳞既破,铁背虬龙要害暴露,云中落下的雷光交织如网,连番劈击之下,总归是屡屡命中逆鳞之下的血肉。
铁背虬龙咆哮不已,郁愤与狠戾交加,翻腾原身,背上龙鳞尽数飞散,好似无数飞刀飞剑四射。奈何有七星剑派与玉叶仙子联袂施为,接连制住铁背虬龙这强弩之末的反击。
宝匣见状不曾停手,雷云再度收拢,仅余数百丈方圆,然而攻势更急更猛。宝匣继续激引雷光,连连劈落在铁背虬龙周身。
铁背虬龙身形蜷缩扭曲,浑身焦黑斑驳,传出阵阵腥臭,自伤创处滴落迸溅而出的龙血,在烈风中化作青烟消散。本来百丈龙躯,被这连番雷击之下,慢慢焦熟纠缠在一块,就连生机也收缩到最细微的状态。
世间龙种有蛰伏自保的本能,当自身伤势过于沉重,或者寿元命数已近尽头,龙种生机会收敛蛰藏,宛如冬眠一般。
三位修行高人见状,当即联手施法,共同施法制住铁背虬龙残躯,玄妙道法使得妖龙生机难再复苏,如此一来,此番除妖方才功成。
“当真凶险呀!”施法完毕,最先开口的是七星剑派长老倚天歌:“如果不是太华门的道友持鲸骨杖前来,此番除妖还未能如这般毕其功于一役。”
宝匣向几位修行同道拱手道:“此番下山之前,掌门曾与贫道有所嘱托,言明鲸骨杖乃天下水族生灵之克星,今日一战已有所印证,贫道这便告辞。”
倚天歌抬手问道:“宝匣道友且慢,太华门劳师动众,除妖斩龙之后就这样离去么?那传闻中的真龙水府呢?”
宝匣说道:“掌门已有谕示,此番除妖功成之后,太华门不取此间一物。妖龙生机已封,还劳烦诸位同道自行相商。至于上古水府一事,若未曾现世,那便是世间未有之物,太华门不求。如今秦晋一带疫病流行,贫道要率门人弟子前去施药救治,就不久留了,抱歉!”
说完这话,宝匣带着太华门人结阵飞天离去,来得干脆、走得直接。
倚天歌捻须遥望道:“不愧是天下修行宗门楷模,这等高洁性情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鲸骨杖落在他们手里,也算是托付得当。”
七星剑派长老此言,对太华门的赞叹发自本心。实际上道法修行之辈,从来没有斩妖除魔的义务。本来就是生死相搏之事,如果妖魔尚未祸及自身,绝大多数修行人是不打算牵涉过深的。更何况妖怪处世,往往惊惧戒备,也不会随意显露。
修行人对待妖怪,态度无非几种——若妖怪精灵不为恶,修行人也不会理会过多,如果是别有目的者,兴许会收服妖怪为己所用,或为护法侍者、或为镇守洞府,如果是草木精灵,那就更好了,取之为灵药本源,遗泽传人弟子。
如果妖物为恶、有伤及无辜之举,那就看情况而言,毕竟世事并非全然黑白分明,或约束教化、或镇压封印,总之都是希望妖物处世有道。
当然了,要是碰上一些修行高人性情乖张、不忌杀戮业障,甚至对妖物原身天材地宝有需求者,那无非是动手斗法,在生死相搏间看谁手段高明而已,沪海众修的最初想法便是如此。
而像铁背虬龙这般,过往就有过兴风作浪、祸害两岸百姓之举,太华门曾不止一次沿河搜寻,今日将其斩杀,也算是功德圆满。
按修行界一般规矩,是谁斩杀的妖物,谁就有权力分配妖物原身所有天材地宝,但这次太华门却一样没要,长老宝匣直接带着门人离开了。
斗法是一件苦差事,道法修行非为好勇斗狠,太华门派遣门人参与除妖,毕竟也是要冒生命危险。就算是宗门尊长谕示,也没有光让门人出力而无所获的道理。
宝匣带着门人离开时,其身后太华门人无一人流露出对妖龙原身的贪慕神色,光是这点就足可证明太华门的为师之道何等高明。
当然了,以太华门的仙家传承,数千年以来多少积存的奇珍异宝,门人弟子不在意这等妖物原身也属正常。而且听宝匣说,他们还要赶往秦晋之地救治疫病,如此门风作为,确实难得。
太华门在九州十二宗门中,传承并非最悠久的,门人弟子也不是最多的,但自红山议会以来,太华门隐约便是中土九州修行楷模,往往就在于门人这一举一动、时时自警,从未有恃强夺占之举。
看着太华门人的离去,众人也颇为感叹。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暗怀侥幸之心,因为这等于少了一个瓜分战利品的对象。
“玉叶仙子,妖龙残躯生机不好处理,我七星剑派带回去详细琢磨,你没有意见吧?”倚天歌问道。
玉叶仙子自太华门人离开之后,似乎一直都在留意远处,此时听见倚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