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于封生来就是吃这饭碗的人,不……应该说没有他学不好的东西。若让他去当个裁缝、账房先生、甚至衙门的师爷也是毋庸置疑的。毕于封身上有着令人信服的气场。
生而高贵。
而这般清灼的人却流落至此。
刺出那最后一剑,少年反手抽剑回鞘。逆光中朝她一步步走来。
她突然脱口而出:“哥哥,教我唱旦角吧。”
毕于封一愣,奇道:“怎么突然有此想法?”
女孩嘟嘴:“我想学的一直是花旦和青衣,怎奈师傅们一直不答应。”在旁人看来,女生唱旦角十分荒谬。“我不管,你教我。”
被她缠得无奈,少年终服软并提出条件:“过几天你们不是要进行第一次考核吗,假若你以前十名的成绩过了,我再来教你。”
“那行,一言为定。”怕他反悔,要和他拉勾勾。毕于封既好笑又没辙。
“你呀,怎么就不知道长大呢。”指尖轻点她眉心,后者突然间脑海里浮现片段回忆——半大的少年也是这么点着她额头,无奈说着……回忆没有声音,只有他的唇瓣在动。
他说什么了?
另一个片段则是少女气冲冲掀开一扇门,像只小狮子一样扑向某人啃咬着,面上是她陌生的疯狂和难以置信。
女孩被踢翻在地,一个燃油灯就这么朝着女孩的脸面扔过去……
“啊,不要!”
毕于封突然被她吓了一跳,女孩方才莫名发呆然后大喊一声,手掩着面看不清情绪。
“阿心,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急了,作势要掰开她的手。
“哥哥,若有人欺负我,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哽咽的细微嗓音从掌心传出,毕于封神色变幻想到什么,“谁欺负你了?!”
松手之际,女孩泪光瞳瞳的模样映入他眼帘。“哥哥,你会吗?”
少年抿嘴,“会,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报复回去。”
“假若是猛虎堂的人呢?”
猛虎堂是地方一霸,专干收保护费的勾当。
他立即站起来。
从上而下俯视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回来!”
女孩喊叫,“我开玩笑的。”
然而毕于封回身时,神色非常认真。
——厉安心终于明白他不会拒绝或无视自己的任何想法和请求。深度妹控症患者,唯一的药引子是她。
匆匆赶上去抱住他,生怕他真的就这么冲动砸人家场子寻仇:“我给你说假设而已,你知道什么是假设吗……”
少年抚摸她头发。
“对了哥哥,自从摔坏了脑子我的记忆就一直不好,我是从东院的墙子摔下来还是?”
“南墙,你是从南墙摔落。”
“哦。”
从梅园出来,方才还笑脸盈盈的女孩一下子收敛掉所有的表情。
毕于封在说谎。
这些日子她和几个师傅及某些成员班子的闲聊不是白混的。
那些人说,她是贪恋外面,从北苑少人的石墙爬了出去。中途听到狗吠受到惊吓一路滚落撞伤脑袋。
而毕于封却说是南墙?
当双方的说法产生分歧时,必有一方在说谎话。
又或者,两个解释都是错的。
头颅的伤,另有隐情。
她没告诉毕于封实话,断断续续回忆中那张脸,是领班张三。
原主当时的恨意不是假的。
张三做了什么?
这些疑虑没得到答案,另一件事在梅园引发巨大波澜。
大牛死了。
男孩的尸体是在兰园的枯井内被发现的。
掀开的井盖旁边,搁置着死去人的小码布鞋。
某个经过兰园的戏班成员不经意看见井盖被打开,继而留意到旁边突兀摆放着的鞋子。
等人们好不容易打捞起男孩的尸身,那身子早在跌落井里时就摔得多处骨折。
厉安心壮着胆子躲在毕于封背后瞄了一眼,男孩的身体如同破偶那般畸形诡异。眼珠子瞪得大大,死不瞑目。
毕于封不忍地抬手遮住她眼帘,“别看。”
那一晚,大牛遭遇了什么?
大牛的意外身亡让院子里的孩子尤其菊园的男孩个个感到害怕,不安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
即使班长主动解释是大牛调皮玩时不小心摔了下去,而非之前兰园闹鬼的传言作祟。
男孩们不信。
他们远离着兰园,即使白天也躲得远远。
厉安心发现,自己也被他们孤立了,暗暗对她指点着。因为大牛的死与她有关,那晚若不是为了赴约男孩岂会在深更半夜外出,而为什么她没去?
少年们是非价值观还没确立的时候,她就被所有孩子集体冷落着。
厉安心不信邪,口头上答应毕于封不去,背地里偷偷跑去兰园那口古井附近探查。
听说古井这边的院落原本是官吏姨娘家的居所,后来姨妈怀孕生下的第一胎是个死胎,害怕失宠的姨妈命令接生婆把婴儿扔到院子井里,转而到外面买一个新生婴孩达到偷龙转凤的目的。
只是一个月后那名婴孩不知为何夜里突然气尽,紧接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每晚都能听到婴儿哭泣的声音……
半年时间姨娘疯了,趁着夫家外出数月,正房夫人命人将疯掉的姨娘投入井中。
而后每月十七的日子,园里的人夜晚偶尔会见到一个女人抱着婴孩哼歌曲儿的身影……
这就是外面传言兰园闹鬼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