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一个闲人看不过眼,“刚才我就看见你们把一个瞎子推出来,这会儿又当街打人,你们延年阁也太横了吧?”
杜充梗着脖子道:“那厮刚才问我东家姓什么?我说姓杜。他说怎么不姓驴呢——你们说这是人话吗?”
吴三桂捂着脸叫道:“我说不是姓吕吗?怎么?你们东家是皇上,问都不能问吗?”
汉国市井永远少不了仗义之辈,当时就有人叫道:“延年阁仗势欺人!”
那瞎子哭叫道:“连一百个钱都不给我,没良心啊……”
几名打手挡在门前,戟指道:“滚开!再惹事,打断你们的腿!”
吴三桂扯下衣服往地上一摔,光着膀子把头伸过去,“来啊!来啊!”
杜充道:“去叫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敢到我们延年阁闹事!好胆!”
一个正带着女伴逛街的年轻人忍不住道:“你们也太霸道了吧?还讲不讲道理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道:“正是!正是!”
那光膀子的壮汉被激得热血上头,一头撞了过去,对面的打手狞然一笑,施出一个窝心脚,“想死?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就被那壮汉一头顶住胸口,眼前一黑,直接闭过气去。
那几名打手赶紧过来帮忙,几个人一起把吴三桂按到地上,一顿胖揍,捎带连那瞎子也挨了几下。
带着女伴的年轻人一脸愤怒,厉声道:“以众欺寡!以强凌弱!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手恐吓道:“再啰嗦连你也打!”
谁知人群中一个白鬚白髮的老道振臂一挥,慨然道:“揍他!”
这句话就像一根导火索,人群“轰”的一声涌上前去。
杜充原本脸上还带着冷笑,延年阁的打手都是赵王的卫士,对付这种乌合之众,以一挡百也不在话下。但紧接着他就瞪大眼睛,那些赵王从各地搜罗来的亡命之徒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住,就跟割韭菜一样被齐齐放倒,随即被人群踩在脚下。
杜充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就被那个光膀子的壮汉追上,抡着衣服抽过来。杜充下意识地一躲,背脊被衣服抽中,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昏迷之前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衣服里面还包着板砖,太无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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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彭祖盯着面前的箱子,脸色难看得像要吃人一样。延年阁被人打砸一空,单是被抢走的珍玩就有上万金铢,毁坏的更是不计其数。由于事发突然,当官府赶来,贼人已经逃散无踪,连追究都找不到人。
单是损失的财物也就罢了,可眼前的箱子却让他愤怒之余,生出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要逃?”
杜延年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他安排了十几辆马车,准备今夜分道出城。这是从其中一辆马车上找到的。”
“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这些是别人转卖给他的。因为要价极低,便接手了。至于来历却是不知。”
刘彭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是问他为什么要逃!”
杜延年咽了口吐沫,“他……他说刚听闻北邙的事。说大王没知会他,想出去避避风头……”
“好一个朱安世!”刘彭祖蓦然大笑起来,“他听说剧孟被人劫走,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洛都都不敢待,居然有胆量抢我的珍宝!莫非在他眼里,本王还不及剧孟那厮?”
杜延年嗫嚅道:“那些贼人还不敢断定是朱安世指使的……”
刘彭祖咆哮道:“难道是你指使的吗!”
杜延年身体一抖,不敢再发一言。
刘彭祖绕室疾走,腰间佩的长剑在裾衣不断摆动。片刻後他猛地停步,“朱安世不能再留了。”
杜延年道:“朱逆担心剧孟党徒复仇,身边戒备森严。”
“不能用王府的卫士——去找董卧虎,把朱安世的藏身地告诉他。朱安世是在册缉拿多年的人犯,董卧虎不敢坐视不理。”
这是要借官府的刀来除掉朱安世了,跪坐在旁边的太子刘丹脸色发白,低声道:“请父王三思……”
“三思个什么!”刘彭祖吼道:“看看你都结交的什么货色!一有风吹草动就想着逃之夭夭!我们赵国的钱是好拿的吗?”
刘彭祖忽然停住口,狐疑地看着刘丹,沉声道:“他是不是知晓什么不该知晓的隐秘?”
刘丹连忙道:“万万没有!孩儿只在剧孟的事上用过他。”
刘彭祖颜色稍霁,“那就去知会董卧虎。还有,往襄邑侯处也透些风声。有襄邑侯盯着,董卧虎也不敢隐瞒。”
刘丹背後全是冷汗,朱安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隐私,可这些秘事丝毫不敢跟父王提及。他与朱安世的交往还是因为父王的安排,想拉拢洛都的地头蛇。却没想到因此撞到剧孟这条大鱼。剧孟身边颇有些戾太子的旧部,自家父王突发奇想,要把他们收拢过来,才私下囚禁了剧孟。
剧孟被党羽救走,赵王顿时慌了手脚,生怕别人知道他的不臣之心,拼命遮掩此事,甚至连朱安世都蒙在鼓里。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朱安世终于听到风声,如同惊弓之鸟,当即就要远飏。可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临行前竟然翻脸抢了自家一把。
这种桀骜不驯的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