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收敛呼吸声,以口型问道:“他在睡吗?”
苍笑了笑,只是摇头退在一边,以武士的姿势跪坐,默然无语。绿跪在他身后,向我感激地笑。
其实没必要感激的,紫救了我和小隐的命。这恩情,我理所当然要还。
“苍,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悄然进来,我会被你吓到去见转轮王的。”紫的声音虚弱了很多,但是出乎我意料的开朗。
他似乎正在理什么东西,声音来自隔壁的移门内。
我推开移门,当他把视线转向我时,原本在脸上清闲的笑忽然凝固,身体微微一颤,随即阴沉了脸色:“你给我回加拿大去。”
我把怀中的孩子示威般地凑近他,他的面孔终于柔和了些,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小隐的脸:“这是……我们的文久?”
“是小隐,他跟我姓萧,萧老爷子为他取了个字,云深。”我继续让孩子靠近他的手。
紫试图抱起孩子,但是动作却极不熟练,原本熟睡的小隐被他笨拙的手给吵醒,放声大哭起来。
紫的脸立即涨红,手足无措却又不能让孩子掉下的样子让我不由笑了起来。
接过孩子慢慢地诱哄,紫看着我逗孩子,终于也笑了一下,极淡地。但是这个笑容里洋溢着幸福,看过一眼的人都会终身不忘——那是一个从未触及幸福的人,对幸福的渴求。
“绯,听我的话,回加拿大去。”紫松了松领带,并没有显得很疲惫但始终给人以无力的感觉。
我从自己衣服里取下十字架:“我本来就不是来陪你的,我是来还十字架的。”
他怔愣地看着十字架,最后收敛起温和的笑意,紧紧捏着十字架道:“想必绿已经告诉你了吧,这是我所能给文久的惟一一样来自近卫家的东西。”
“没有你这个重视家族的父亲的教导,我想他很难明白近卫家究竟有多么崇高。说实在的,我只打算让他做萧家人。”我耸了耸肩膀。
他忽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我:“你这样说,是想要我留在你身边?还是,心软的你又禁不起苍和绿的苦苦恳求,要我陪你去北海道定居?又或者,你希望胜券在握的我可以放冰见莲司一马?”
“我希望你能留在孩子身边,希望你能够多为孩子想想,希望你们都不再因为这个组织受伤。”我心平气和。
他却摇头,抚上我松散的头发道:“绯,你知不知道你的到来,正在让我变得更贪心?光是这样远远不够,我还要更多。”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房间里燃着一种奇怪的香气,这种味道我似乎闻过……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却只是将十字架放到了孩子身上,垂下眼眸:“绯,想不起这个味道吗?它的名字是”伽罗“。”
“十字架这种金属制品别随便放在孩子身上,我帮你在札幌报了育儿班,都是孩子的父亲去上课的,你该好好学学了,不然抱小隐他都哭。”偏头向一边,想起被他强迫的那一幕。
他立在门边,神情并不显得轻浮,只是直视我:“绯,我要你去面对它,我要你恨我。因为只有你开始恨,你才会放开自己去爱。”
“我不想恨你,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怀有那么恶劣的心情去度过每一天。更何况,在”京“里,你们大概也习惯凭借势力去掠夺了,我只希望以后你别再把”京“变成那个样子。你害了莲司的父母,又逼着我父亲和我伯父出家——我知道这是因为你看在小隐的面子才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我没办法因为这个感激你。”
我试图退后一步,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已经不再平静,而是近乎诡异的扭曲。
紫拿起孩子身上的十字架,痛苦地皱着脸:“你不问问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九条赖通和冰见兰怎么可能放过你?如果不是有苍和绿,还有莲司,你怎么可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要说孩子,哪怕你都不能活到今天……“
“绯,”宽恕“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你的世界里;而我们,就只有”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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