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实重重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张若愚下来吧,李老哥,降帆······举白旗。”
甲板上一片哗然,想要说点什么,张嘴却又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绝对的实力面前,抵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何老实看着众人,一时间似乎苍老了很多,沙哑着嗓子说道:“饶是我在海上闯荡了这么数十年,经历的大喜大落只怕也比不上这几天啊。诸位,我何老实对不住你们,本是要带着你们谋富贵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何老实很荣幸在最后的一次出海,遇上的是你们······”
“何叔,别说了,走船跑马没有三分命,咱们出海讨生活的,谁不是把自个儿脑瓜拴在腰上过生活的,死便了罢,好歹也算轰轰烈烈一场。”陈钦高声张道。
李天佑等人纷纷应和道,“对,我们不后悔。”“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郑家船队终于围了上来,周天子等人吃惊地看着这支船队,其中四艘首部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船首上高高挂着一面旗帜,上书着一个大大的“郑”字。甲板上布置着几门火炮,这四艘都是福船,在结构外形上跟安平号并无什么区别。但体型上要比安平号大上许多,安平号不过是一百吨左右的小船,这四艘却都是五百吨左右的大船了。船上的装备也不知比安平号好上多少,至少单看甲板上那几门火炮,周天子真交起火来,觉得只需一轮轰射,安平号就烟消云散了。
更让周天子惊讶的是,那第五艘船,正是之前追杀安平号的那艘大的日本船,在台风夜逃开以后,不知什么时候竟又被郑家的给盯上了,现在也成了俘虏。周天子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总说东海是姓郑的了,任你再强再横,也不过是如来佛手心的孙悟空罢了。想到这里,周天子不由得暗暗恨起何老实来,他明明知道郑家的威势,为什么还要冒着得罪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风险,也不肯出这笔买路费呢?照说,他能不带犹豫地把满船财物分发给满船的人,不像是利令智昏的那种人啊。
看到安平号上高高举起的白旗,还好郑家船队没有下令杀降,只是走出一人高声命令安平号众人举手跪在甲板上。然后一列人从搭板上跑过来,这些人并没有如周天子想象的那样穿着大明军装,只是穿短衣,裹头巾。这些人分出一队把周天子等人一一搜身、捆绑、压上郑家旗舰,另一队则持着鸟铳、刀枪把安平号里里外外搜查个遍。整个过程中,几艘福船上的火炮直直指着安平号,上面的壮丁也始终持着兵器警惕地监视着安平号。周天子等人虽心有不忿,却也只好规规矩矩不敢稍有异动。
旗舰艏楼里面装饰颇为富丽,一群身穿青布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的男子簇拥着一名二十余岁、相貌俊俏、身穿印花长袍、头戴黑丝网巾的年轻人。
周天子等人跪在地上,静静等候着这个年轻人的发落,却见年轻人皱皱眉,不满地说道:“徐则生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这几个毛贼,其他人呢?”
一名年约三十岁,长着南方人的矮小身板,却很是壮硕的男子一抱拳,不咸不淡的说道:“回少爷,船上就只有这七个毛贼。”
被称作少爷的年轻人,怔怔的看着周天子等人,突然像被烧了尾巴的猴子一样,气急败坏的骂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七个人就敢在咱老郑家的眼皮子底下走私!反了天了!推出去,斩了!”
周天子一听,这人自尊心也忒强了些吧,几个人倒成了小瞧他了,连忙站起来解释,随即想起自己还是阶下囚,忙又很自觉的跪下,嘴里高声喊到:“大人~冤枉啊!”语调凄切,颇有杨乃武与小白菜的韵调。
还好年轻人官瘾颇大,很配合地伸出手示意手下先住手,虎着脸,捋着光秃秃的下巴,打着官腔道:“你有何冤屈,说与本官听!”
原来是个逗比啊,周天子连忙解释道,这艘船本有数百号人,谁料途遇日寇,呃,也就是后来被英明神武大将军您俘获的那些日本人。我们本着我大明贼子自该投降大明天兵的精神,以宁死不屈的意志与日寇大战三百回合。可怜我几百大明男儿最后竟战至仅剩这几个伤残之躯,不过我们毫不气馁,尚还抱着与敌同归于尽,以靖我东海的决心,想要炸毁安平号。谁料一场台风雨浇灭了火,害我等一腔以身许国的壮志难以成行。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真的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啊!
周天子把这几天可歌可泣的经历添油加醋地叙述出来,真可谓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直令人恨不得提起刀来也与周天子这等英雄一起并肩作战,把那卑鄙可恨的倭寇一一斩杀。
年轻人听得眼含热泪,激忿填膺,对左右说道:“来人,把那几个倭寇推上来,待本官细细问清详情!”
周天子不由得大惊,自己为了活命把事情说得像演义一样,怎么就没想到他还留有日本人的活口呢,万一这大少爷发现老子在糊弄他,以他那么强的自尊心,还不得把老子给凌迟了。
没过一会,几个日本人被五花大绑地推上来,跪在周天子等人一侧,还没等日本人答话,靠在边上的齐彬突然扑过去,张大嘴一口就咬上了一个日本人的耳朵。站在边上的几个壮丁,连忙把齐彬推开,可那日本人的耳朵已经被齐彬硬生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