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侄啊,咱不能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你说你人在我这儿,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是要到李元奎家里去呢?”
“不不不,金生叔,你不要误会,明天我去看看,只是觉得大家对我都太热情了,才心里过意不去,也想着麻烦了几天村长,所以明天应该再到村长家里走动走动,看望看望村长,毕竟咱们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劝你明天不要去”
“为什么?”
“因为,明天李元奎哪里有心思顾得上管你啊,人家的两个宝贝儿子明天要回来,李元奎要去火车站接他们,你说,你怎么到人家去做客?”
“这样啊!”
田驴儿长吁了一口气,简直是如释重负。其实,就在刚才,田驴儿心里,甚至想到了用装病的借口来推诿明天孙金生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安排呢,现在看起来,可以不用了。
“那好吧,明天就去人市转转!”
第二天,田驴儿就跟着孙金生去了所谓的人市。
他们起了个大早,孙金生一边骂骂咧咧地咒骂老婆子做早饭的速度太慢,一边将尿床的钱娃又揍了一顿之后,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吃了几口早饭,然后和田驴儿朝镇上走去。田庄村民经常去赶集的镇子,其繁华程度,不亚于城市的远郊。镇上楼房丛生,商铺林立,交通发达,人流拥挤。尤其是,到了腊月了,镇子周围,四里八乡的村民们都来赶集,有买有卖,土特产,洋商品,农产品,促销品,凡是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死的活的,生的熟的,见过的和没见过的,都一应俱全。孙金生和田驴儿两人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没有在热闹喧嚣的市场上逗留,而是径直朝镇子最东头的一处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到了人群中,田驴儿放眼望去,这里人山人海,但是只看得见人,看不见市,因为人人都如闲聊者,没有人专心做买卖。看起来他们都无所事事,但是又个个心怀要事。有人两手插兜,有人抬头望天,有人眉飞色舞,有人唉声叹气。而大媒人孙金生倒是看起来很受欢迎,一到人市上,就被几个小伙子给围住了。大家纷纷地给孙金生发烟,递红包,似乎孙金生是他们每个人的债主,到这里来是收钱来了,不光这样,临近中午的时候,还有几个人争抢着过来要请孙金生吃饭。看的田驴儿一头雾水。
但是孙金生不会一一都答应他们,只是挑了其中一个叫做阿明的小伙子,让他中午做东请客吃饭。
田驴儿不禁好奇地问道。
“金生叔,大家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解决终身大事啊”
“啊?可是我看见他们什么也没干啊”
“哼”听到田驴儿这样的疑问,孙金生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冷哼,然后接着说道“他们什么也干不了,或者说,他们能干什么,该干什么,什么时候干,都必须听我们媒人的安排,因为他们的终身大事,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俨然,人市上的孙金生,是一个王者,掌握着别人的终身幸福,就如同是掌握着生杀大权一样,受人尊敬和朝拜,等人朝贡和纳粮。他刚才的那几句话,似乎也是在宣誓主权,潜台词里告诉田驴儿,这里是他孙金生的天下,是他一展身手的舞台,也是他耍耍嘴皮子就能定生死的游戏场!
田驴儿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孙金生。
“这有什么惊讶的,你看啊,”说着,孙金生顺手一指,指给田驴儿。“看到没有,那个人,他叫郑广海”田驴儿顺势望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干净整洁,但是眼神里没有什么神采。
孙金生接着说道。
“他几乎年年都来人市,但是年年没有收获,现在眼看着要三十了,估计是没有希望了”
“金生叔,那什么样的人才最有希望?”
“哼,什么样的人,有钱人呗,而且,现在,你不光要有钱,还要有头脑,就算你有钱,人不机灵,不会哄女方高兴,一样找不着媳妇,一样得打光棍!”
正说着,那个叫做阿明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对孙金生说道。
“叔,去吃饭吧,出租车我已经叫好了,就在前面等着咱们,饭店里也打了预约电话,订好了酒席,快走吧”
孙金生也不推辞也不客气,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领头就大步走掉,阿明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当然,田驴儿是走在前面的,因为孙金生始终没有忘记田驴儿百万富翁的身份,而且,在坐出租车的时候,孙金生坚持让田驴儿坐在前面,其实,这也是田驴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出租车,所以,他的内心也是无比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