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那小表情,跟着他说的话起起落落,一会给教训,不高兴,一会给句夸,又高兴了。虽说釜甑无意中到手岑羽很高兴,这可省了他不少功夫,但这种吃里扒外的风气可助长不得。
嗯,时温去与人通风报信,就是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的时温望着王妃懒待搭理他的背影,心里委屈。
用过午膳,岑羽跟江寒雪两人去院子里溜达了两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要说跟江寒雪相处的模式,给岑羽的感觉就是自在,真自在。
他本不是个多说的人,但跟江寒雪在一起,这人稍稍提起一个话头,岑羽都觉得挺有趣。哪怕他不懂的,那也听着,偶尔给个回应,江寒雪自己就能顺其自然地接下去。然后自由拓展、延伸,放飞自我,一品谏官能言善道,学识渊博,东拉西扯,信手拈来,说的是大千世界,头头是道又不失趣味。
树影斑驳,两人不知不觉走到院子外的小路上。岑羽歪着个头想,这人要是放到现代,恐怕都能当大学教授了吧?
什么叫投合,这就是。
听着身边人温温和和的嗓音道出许多新鲜有趣事,走在某条路上,岑羽觉着这场景莫名熟悉。那感觉就像两人小时候约好一起上学去读书一样。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路经一处老宅。岑羽刚开始没注意,直至路过那老宅大门口,脚步声不远不近地传来。
彼时江寒雪正抬手拿掉落在岑羽头上的叶子,岑羽正抬眼看他。
偏在这时,两人莫不及防,听到有个声音怯怯地呼道,“王、王妃……”
岑羽、江寒雪双双看过去,跟来人撞了个脸对脸。
但见老宅门正有二人出双入对,一个淡雅青衫,一个云纹白袍。青衫的那个,岑羽见过的次数拢共加起来一个手指头都不到,但那每次见他时,或多或少总有些惧怕的声音岑羽却印象深刻,不是别人,正是三王爷的侧妃——谢宁音。至于白袍的那个,可不就是这个危宅的主人——傅舜华?
岑羽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江寒雪回过神来,看了看对面的二人一眼,接着一把抓住岑羽垂在身旁的手,握进手心。
岑羽一愣,侧头看江寒雪。
只见江寒雪微笑着朝他看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望向对面外刚毅,隐隐之中还含着两三分的挑衅之意,端的是火药味十足。
谢宁音一双秀目自然也看见了那两人明目张胆牵手的场面,不由微微愣神。
傅舜华不为所动地盯着对面,“你先回去。”
他看的方向是岑羽,岑羽只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说不上认清什么,失落什么,他与傅舜华之间本来也不存在什么超过责任以外的情感。他一直都清楚,傅舜华愿意出手帮他,不管他是需要不需要,这人大概都是为了补偿。
但岑羽从来不需要什么补偿。
岑羽看了看江寒雪道,“我们走……”
“是,王爷。”
异口同时出声。
岑羽微怔,只见谢宁音向傅舜华低眉垂首道,“王爷这段时日,可要记得保重身体。”语含不舍与关切,体贴入微,真心实意。
谢宁音走着,未曾回头。
却听身后传来那道自小仰慕,朝夕惦记着的清冷声音,“两位既然路过,何不进本府喝一杯茶?”
一石巨浪。
谢宁音脚下步子一顿。
江寒雪额头青筋乍起,“傅舜华,你……”
后头的声音再是听不清,谢宁音混混沌沌地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一个人在马车上坐下,只见他指间在腰间缀着的宝蓝丝绦上反复摩挲。
“主子主子……”阿悠掀了车帘正要将什么趣事与自家主子汇报,可这帘子一掀,光线乍入,但见一张俊秀容颜面无血色,苍白如雪。
阿悠手中刚摘的野果子落了地,犹如坚利的石块一下下砸到谢宁音心上。
原来那传闻……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