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挂着的红艳艳的毡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因酒醉而变得通红的脸。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方才说道:“好说好说,贾兄,明日约好去那兰香苑,你可别忘记了啊?”
闻言贾琏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马车调了个头,嘚嘚的远去。车中人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儿,一路飘散:“……我爱她身体轻盈,楚腰腻细。行行一派笙歌沸,黄昏人未掩朱扉。潜身撞入纱厨内,款傍香肌,轻怜玉体……”
“嘿嘿,款傍香肌,轻怜玉体,好词啊好词……”贾琏荡笑着目送那马车远去,方走到门口用力的敲打起门环来。不多时,门内有人问道:“谁呀?都这么晚了,明日再来吧。”
贾琏大声说道:“是你琏二爷回来了,还不赶紧开门!”在京城府中时,被那个妒妇管着,不得随心畅意。现在天高皇帝远,林府中无人能管得他,他还不好好享受一下?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啊……
听到贾琏的声音,门子忙将门栓卸下,门板打开。贾琏迈步进门,嘴里犹哼着刚听来的艳曲,脚步踉跄的朝前走去。门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呸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还说是大家子少爷呢,明明家里有丧事,还整日出门喝酒狎妓,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
贾琏没有听到身后门子的声音,兀自笑嘻嘻的朝客院那边走去。扬州不愧是天下最繁华之地,尤其是那最有名的“瘦马”,真正是名不虚传。可惜,来了这些天,他手里的银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一定要紧逼着林家人,赶紧将财产交出来才行。林家如今只剩两个姑娘家,不把财产给外祖家保管,还能给谁?到时候,纵然他贾琏只能得小头,那也是偌大一笔财物啊!许诺给那勾栏中头牌媚娘的一整套头面,到时候自然不在话下。一旦头面送出手,还怕不能一亲芳泽吗?想着媚娘那柔如春水的眼波,白腻的皮色,高耸的胸,细细的腰,贾琏的心立即又热了几分。明天一早,便再去找那林安去。若是他仍不识相,少不得,就要去会一会那林慧玉了。她再不好相与,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吓唬几句,还不是什么都听他的了……
贾琏趔趄着脚儿,走到了一处曲折的回廊底下。经过这条回廊,就距离客院不远了。正要迈步上台阶,忽然他看见回廊的旁边,一处竹林深处,款款走来了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深更半夜的,忽然看到这么个艳妆妇人,贾琏的眼珠立即就移不开了。幽幽的灯光底下,却见那妇人头上挽着牡丹髻,戴着鎏金蝶恋花簪儿,金灯笼耳坠子,随着她的行走闪烁不定。她上身穿着银红衫儿,桃红色比甲紧贴在身上,越显得柳腰细柔。下面一条翠蓝撒花裙子,行走间摇曳不定,时而露出裙下一双大红色高低鞋儿来。再看她的脸,白如凝脂,两道细细眉儿,眼带媚色,看起来竟不比那媚娘差什么。贾琏本就带着酒意,再被美色一冲,瞬间就昏了头了。一时间,什么林府贾府,家中悍妇,全部都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