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天色渐渐亮堂起来,有温柔的阳光从监牢顶端的小天窗里投射进来。叶衣衣深吸一口气,知道时辰快到了。
果然,很快有狱卒的脚步声传来,叶衣衣神情一凛,抬头望去,见到那个女狱卒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的牢房面前,身后还跟着几名神情肃穆的士兵,手中拿着手铐脚镣等物。
女狱卒不耐烦地用手中拿着的钥匙串敲了敲监牢的铁栏杆,嘴里喊道,“起来起来,你们该上路了!”说着,掏出钥匙将牢房门打开,让了身后的士兵们进去。
叶衣衣配合地站了起来,将手伸到士兵面前,任由他们替自己带上了手铐和脚镣,神情乖顺,没有半分反抗。
她这般配合,士兵们便也没为难她,替她带好手铐脚镣之后便看向依旧窝在一角的容蓁蓁。
一名士兵上前,踢了踢容蓁蓁的脚踝,嘴里不耐烦道,“起来起来,别装死人!”
容蓁蓁却忽然起身,一头撞到那士兵的肚子之上。士兵不查,被撞了个踉跄,身子朝旁一歪。容蓁蓁趁此机会推开他朝门口奔去。
站在门口的士兵见此,神情一变,骂骂咧咧地伸出脚来。
容蓁蓁慌乱之下哪注意到这么多,果不其然被绊倒在地,吃了个狗啃泥。那被她撞到的士兵骂骂咧咧爬起来,上前对着容蓁蓁就是一脚。
容蓁蓁吃痛,尖叫出声。
叶衣衣神情一冷,看着他们道,“她若是死在了这里,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士兵一听,果然收敛了些,骂骂咧咧了几句,却没有再踹。
叶衣衣走到容蓁蓁身旁蹲下,用带着手铐的手费力将她搀扶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同他们作对,只是自讨苦吃,还是消停些吧。”
容蓁蓁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打开叶衣衣搀扶着自己的手,冷哼一声,阴沉着脸将脸上的草屑排干净,再不出声。
士兵们给容蓁蓁带上手铐和脚镣,推搡着她们俩出了监牢。
出监牢之时,阳光正好从层云中破出,刺眼的光线让叶衣衣有一瞬间的不适,抬手遮挡住头顶的阳光。明明才进去十天,却似乎已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热烈的阳光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心感受着清晨澄澈的空气,然后长长吐尽心中浊气,面上一瞬间的恍惚已然消失不见。
相较于她的从容,容蓁蓁显然更加惊慌,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似受惊的麋鹿一般警惕地四下打量着。
牢中所有的犯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领头的士兵命人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与狱丞交接完毕,然后让所有的囚犯排好队,赶着他们往城门而去。
叶衣衣身着囚衣站在队伍当中,面上刻意用牢中的灰尘抹了一把,显得有些灰头土脸,饶是如此,她与生俱来的那种光芒和优雅的仪态,还是让她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她不动声色地四下一瞧,果然见所有帝姬府中的人都被排成了一列,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神情沮丧而绝望。
一路行得迅速,城门很快便历历在望。
刚要出城,叶衣衣的余光却瞥见街角一人的身影十分熟悉,定睛一瞧,正是萧染。她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叶衣衣这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夹杂着点点担忧之情,或许是怕谢廷筠的计划失败吧。
叶衣衣冲她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尔后怕别人看出端倪,迅速垂下了目光。
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出了城。
眼见着建邺的城池在身后越来越小,叶衣衣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
如果谢廷筠要伺机救出她的话,此时想必已经在后头暗中跟着,她得想想怎么样才能更好地配合他才是。只是此时刚出城,若是她现在便假说要出恭,显然太不可信,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只能再耐心等等了。
日头渐出,已是暮春,天气愈发地炎热起来。
紧赶慢赶走了一个多时辰,不光犯人们热得受不了,便是押解他们的士兵们也热得心浮气躁起来。领头的是个校尉,唤作邓松,长得肥头大耳,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人间带着难以捉摸的精光。
他见大家都有些走不动了,正巧他们走到了一块有阴凉的空地处,便叫大家就地休整歇息一番。众人一喜,席地坐下,纷纷抬袖擦着额上滚滚冒出的汗珠。
叶衣衣也跟着众人在队伍中坐了下来,掏出袖中帕子擦着脸上的汗。
邓松靠在一颗大树干上,摘下腰间的水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眯眼看了看猛烈的日头。身边围了两个士兵,一脸谄媚地笑着,正殷切地替他打着扇子。
微风徐来,邓松这才觉得心里头的燥热退去些许。他将壶塞重新塞回水壶之中,眯着眼睛往人群中一扫,最后的目光定格在正在用帕子扇着风的叶衣衣身上。
她在人群中席地而坐,额上是晶莹的汗珠,眸中神色在阳光的逆照下看不分明,只是身上那种卓然清皎的气韵,让她很容易从茫茫人群中脱颖而出,身上的光芒让人挪不开眼睛。
邓松呆呆地望着她,不由出了神,眼中有一抹奇异的光芒闪过。
“那人是谁?”他将手往叶衣衣处一指。
身旁的两名侍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其中一人认出了叶衣衣,忙不迭道,“校尉,那是初云宗姬。”
“初云宗姬?”邓松泉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