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要用才能称之为刀,放进博物馆里就只是刀的尸体了。”源稚生说不动声色。
“总觉得透着一股血腥气。”楚子航说。
“刀造出来就是脏东西,用得越多越脏。沾过的血能洗掉,腥气却留在上面。”源稚生说着把刀归鞘,收好。
“真的会有腥气么?”路明非抽出自己的宝剑嗅了嗅,“没闻到啊。”
“你都没杀过敌人,哪来的血腥气?”楚子航心中好笑。
“这剑原是我高祖父用过的,我虽然没杀过人,他总不可能也没杀过人吧。”路明非不服气,微微皱起了鼻子。
“可以看看你的剑吗?”源稚生问。
“没问题。”路明非越过桌子,把双剑递了过去。
源稚生郑重接过,按下绷簧,宝剑自动弹出半截。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吟诵出一段古文:“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夫妻乃断发揃爪,投之炉中,使童女三百,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阳曰干将而作龟文,阴曰莫邪而作漫理,一雄一雌,挚情之剑……你的高祖父是不是叫路山彦?”
“应该是吧,反正校长是这么说的。我都不知道我爷爷的名字,更别提什么高祖父了,想不到他老人家的大名竟漂洋过海传到了日本,真令人惊讶。”路明非咂舌,小口喝着鲍鱼汤。
“路老先生是当年最为杰出的屠龙勇士之一,也是秘党初代狮心会成员。据说他实力之强仅次于会长梅涅克·卡塞尔,善使双枪和双剑,是典型的二刀流。据我观察,你也继承了这一点。”源稚生想起了路明非在悍马上双枪齐发的情景。
“原来二刀流是可以遗传的哦,第一次听说。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左右脑同样发达,协调性好的缘故呢。”路明非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源稚生,“说起来源赖光守卫天下的名刀也有两把,前辈的蜘蛛切应该还有一把兄弟刀——童子切安纲,可对?”
兄弟么?听到这个词,源稚生的心泛起丝丝绞痛。他按捺下这份苦涩,不以为然道,“是的,我还有一把童子切。可那又如何呢?脏东西永远都是脏东西,不过是徒增一把斩人的凶器而已。”
“若是敌人的血,沾得再多也不见得就是脏的。”路明非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直直望了过来,令源稚生不由自主地心虚,没错,蜘蛛切已经脏了,因为刀刃上沾着稚女的血。
好在路明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楚子航说道:“师兄,你之前是不是说有一件事想拜托源前辈?”
“确有此事。”楚子航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在源稚生面前打开,里面是手指长的一截断刀:“这是家父的遗物,我听说日本刀的传承很清晰,应该可以从碎片查出这柄刀的来历。”
源稚生重新点燃蜡烛,就着光看刀身的纹路:“这种刃纹称作‘稻妻’,从锻造它的庖丁铁来看,此刀不会少于三百年的历史,在拍卖会上应该能拍出上亿日元的价格,能用作武器的人应该有很强的财力。它有刀铭么?”
“没有刀铭,但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上会凝结露水,每一挥刀像是泼洒雨水那样。”楚子航顿了顿,“爸爸说它是一柄御神刀,名为‘村雨’。”
“村雨是虚构的,实际并不存在。刀上凝结露水是某种炼金刀剑的属性,根据这些线索应该能查出这柄刀的打造者,甚至能查出它的传承。这件事就交给日本分部来做吧,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谢谢。”楚子航说,“你的刀也是家传的?”
“不,我没见过我父亲,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我是个孤儿,从小跟弟弟一起被人收养,后来被家族长老们在山里找到,我们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源家的姓氏才得以延续下来。之前他们一度以为源家已经没有后裔了。”
“你还有个弟弟?”楚子航问。
“是的,不过他已经死了。”源稚生说。
“真可惜,有弟弟多好啊,我小时候一直想有个弟弟陪我玩的。”路明非用筷子敲着碗里的照烧河豚,兴致缺缺,“我五岁时老爸老妈就撇下我满世界考古去了,近六七年来更是音信全无,也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又给我生了个弟弟妹妹,偷偷藏在国外不告诉我……”
“我还以为我们四个人是完全找不出相同点的,想不到在父母问题上还能找到。”恺撒仰头喝干杯中的清酒,“我觉得我也可以参加你们父母双亡组。”
楚子航满脸黑线。
路明非拍桌:“我不是父母双亡我只是爹妈不靠谱,他们都在世界某地活蹦乱跳呢!师兄的老妈也活蹦乱跳!而且你不还有花花公子老爹么,怎么就父母双亡了?”
“我当他死了很多年了。”
“不孝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