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微微发抖,浑身浴血,仿佛是被感染了,陈铬的眼泪簌簌落下,“啪嗒啪嗒”砸在他脸上,男孩嘴唇微颤,醒了过来:“不是让你滚了吗?又……滚回来……嘶!你不怕……我感染你?”
陈铬摇头:“我不怕,我们是朋友啊。你别睡,急救车马上就来了。”
男孩被他摇得一阵猛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想要扇陈铬一耳刮子。
陈铬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在笑容中掉得更凶了,声音颤得不行,说:“你普通话真的很差啊,一口川普好好笑。”
男孩的手掌刚刚接触到陈铬的脸颊,见他那样子,莫名其妙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陈铬望向男孩,只见他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倒映出漫天灿烂的繁星,已经陈铬睫毛上挂着的点滴泪花,像是一颗颗被点亮的希望。
男孩的手掌无力垂落,在最终看到希望的时候,闭上了双眼。
陈铬拿起口琴:“别睡啊……别睡……我给你吹个……呜呜呜……”胡乱吹了起来,最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坏了,再也吹不响。
陈铬哭了起来,眼泪决堤。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很多人都有过异常悲伤的梦境,梦中感到无比的悲伤与委屈,甚至会活生生哭醒过来,但陈铬却没办法清醒。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是五岁,还是六岁?他和大哥偷偷跑出去“闯荡江湖”,他们去四川,看桃花。
春天,桃花灿如烟霞,街头人潮涌动。他只是一晃神,便跟大哥走散了。陈铬不知害怕,掏出兜里的硬币,抛硬币,在岔路口选左选右。
硬币旋转着,被弹上高空,继而下,陈铬一个失手没有接住。“叮”一声,硬币滚到地上,一直向前。
陈铬跟着硬币一直跑,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捡起硬币,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小男孩。他脸上脏脏的,手里却抱着个绅士帽,是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有兔子或者和平鸽从里面蹦出来的黑色礼帽。
陈铬觉得好玩极了,想要给掏点钱给他,让他变魔术,然而兜里只剩这一个硬币。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个小糖人,陈铬便将唐人递出去,送给小男孩吃了。
陈铬兴奋地问:“你会变魔术吗?我想要一只兔子,或者一只猫也可以,黄白相间的那种虎斑猫,这么小一只就可以。”
男孩嘴里“嘎巴嘎巴”响,两口就将陈铬的糖人嚼碎了,随口道:“不想活咯挖?给老子爬开点,。”
陈铬听不懂当地方言,跟男孩鸡同鸭讲了半天,终于明白他是个小乞丐。然而那时候陈铬年纪太小,根本没有贫富的概念,也不知道危险,与乞丐并排坐着,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然后,他就跟着那个小乞丐一起“回家”。在“家”门口的时候,两个男人忽然冲了出来,把他们抓进一个关满丧尸的地下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男人在门外争吵,说着“绑票”、“撕票”以及“惹麻烦”之类的字眼。陈铬不明所以,一直在安慰小乞丐。
小乞丐在墙角的地面上挖了个小洞,陈铬实在记不清了,似乎他只挖了两下,那个小洞就出现了。现在想来,或许是他已经挖了很久了,他也是被逼的吧?
然而洞太小了,小乞丐虽然瘦,却已经十几岁,手长脚长,根本过不去。陈铬不知道害怕,不愿意丢下他,小乞丐便把他推了进去,盖上了水泥块。
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铬好不容易沿着防空洞的通道爬了出去,最终被几个大人发现,原来这通道连着一个火锅店。大人们安慰他,帮他报警。
陈铬带着警察过去后,那个地下室却已经被打开了,血肉横飞,丧尸像潮水般涌出。
警察们忙着疏散人群,击毙丧尸。只有陈铬注意到地上的血泊中,还躺着一个小乞丐。他上前抱住小乞丐,嚎啕大哭。
小乞丐被他的眼泪淋了一脸,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陈铬不知道怎么办,只求他不要睡过去,然后又用那个画着哆啦a梦的蓝色口琴给他吹了首曲子,呜呜咽咽,曲不成调。
大哥赶了过来,一把提起他,扇了几个耳光,抱着他使劲喘气,陈铬被他勒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再后来,爸妈也知道这件事了,有人来把他们接走。
最后一眼,那个小乞丐倒在血泊中,医护人员将他放进隔离舱里,抬上了救护车。
姜振鸿告诉陈铬,他死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陈铬实在太小,清醒的时候不知道害怕,做梦的时候却总是会呓语挣扎。
陈轻铱实在没有办法,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让他把这件事忘掉。
但恐惧深深地烙印在陈铬的潜意识里,一直没有消去。
陈铬此时被痛苦和恐惧所吞没,潜意识深处的这件事便浮现出来,化成实质性的场景。无论大哥再如何训练他,无论他的实战经验多么丰富,无论他杀了多少丧尸,无论他变得多么骁勇善战、刀枪不入,这种对于丧尸的恐惧,如影随形,从未消弭。
因为丧尸伤害得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朋友,甚至于最后,它们吞噬了自己的双亲。
他明白,如果不彻底消除这种恐惧,他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空气中浮现出幽微的蓝色光点,陈铬循着它向前走去。
哭声,吼声,一个小乞丐出现在面前,他的全身已经腐化,骨骼若隐若现,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瞪着眼看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