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温和的野兽,毕竟还是野兽。
他身上流着的,毕竟是骠骑国的血液,他们的祖先曾经在马背上和草原的狼群厮杀,才得到了这篇土地。
呵着手取暖,跟在公主身后主子们一起走进偏殿,那里早已燃烧起融融的暖化,准备好美酒和雪国难见的新鲜蔬果。
南国的瓜果,同样等候多时的乐师奏起京城月夜丝竹之音--但乡音催人愁更愁,赵灵踏进偏殿,一张小脸立即就垮了下来,虽然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可是她的低落却太过明显的表现在眼睛里,怎么能不叫耶律重元看个一清二楚。
这三年来,赵灵在熵阳的日子过的可以说是无惊无澜,平静的岁月只能助长她思乡的情绪。耶律重元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自己的王妃所有的心思。
三年浇灌中收获的女儿情,终究还是抵不过对故乡的思念--而赵灵思念的,不止是故乡的土地,还有,那地上的人。耶律重元清楚她心中所思念的,不是在皇朝的赵祯,而是一个叫做展昭的男人!
梦中不经意透露的思念,他站在夜里看着暖榻上翻覆的人儿心里装的是别的男人,几次都差点砸了铜翎宫里精致的珊瑚灯架,却还是把怒气压到了心里。
展昭的名字,原本自己以为所代表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王孙公子fēng_liú书生,想不到,探查到的却是一个名满大宋的南侠展昭,天子面前最让人眼红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做为一个丈夫,大辽天国的第二皇子灵儿的夫婿,将自己的妻子完全占有,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他的权力!但是自己的王妃心中竟还私藏着对别的男人的思念的事实,让嫉妒的火焰几乎吞噬了他的理智。
但展昭,已经死了,不是吗?任灵儿如何思念深藏眷恋,那也只是一个已经埋身黄泉的死人。
看着赵灵靠在软垫上,一点一点的剥着一颗颗肥硕的紫葡萄,上面还带着的水汽晶莹得就像她朱红色的嘴唇。
朱颜透着江南的滋润和水色,但重元的手刚碰到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赵灵却没有让他继续深入的抚摩下去,而是不着痕迹的靠上软垫,避开了他的手。
眼里瞬间闪过阴霾的神色,但很快了无踪迹,重元重新挂上笑脸。
“灵儿,你是不是觉得闷了?”挥退乐师,重元一语道中赵灵的心事。
果然,赵灵听他这么一说,立即靠了过来,虽没能如他所愿的靠进他怀里,但仍轻轻的扯着他的袖子,脸上满是期盼和欣喜。
原来,这辽国民风开放并不似中原般拘谨,对于王族家眷出游民间是极其普通平常的事。只是平时王公贵族虽然也偶有雅兴到民间游玩,但平日里杂务繁多,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
而在宫中早已闷了多时的赵灵一听到耶律重元的暗示,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
想她在大宋时就是一个以“活泼”著名的公主,也是因为她天生耐不住关不了的性子让她总是背着内务府的管事们和婢女偷溜到街上,才认识了那天下无双的展昭和既让人讨厌却又忍不住去亲近的锦毛鼠白玉堂。
活泼的女孩儿家眼下已经把方才遥台思乡的愁绪给忘了个一乾二净,缠着她看起来对别人很霸道但对自己却一等一的温柔的夫婿聊起了街市上的热闹场景,脑海里已经幻想着把东市粘牙的酥油糖含在嘴里,把西市的跳马驹儿骑在身下的场景啦!
难道,大宋的公主就因为这点小孩子似的玩意就能把对家乡亲人故人的思念抛在脑后了吗?当然不是。
可是,这样一个流落在异乡没有半个亲人的公主,虽说是贵为大宋天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就算她明白再多的道理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是使两个常年交战的国家通过和亲的手段达到和平目的的重任,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儿罢了!
那活泼好动的天性,是不会因为对故乡的愁思和亲人的想念就被埋没了的。所以,既然身在此处,那也没有其它办法的要让自己尽量适应这里的生活。而百无聊赖的宫廷生活中,这难得的出游,自然是让公主期待万分的。
就在赵灵把自己的思念压抑到内心深处的时候,却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的人再不能体会到的欢乐,其实,就在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