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沉吟:“人说贵人形殊,若是如此,也许官家真是深谋远虑之人。”
宋朝是个重相术和易算的时代,许多后世流传市井的相术书籍都相托宋代。人传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赐号希夷先生,着名道士隐士)听见赵匡胤称帝,笑得从驴上掉下来,说天下太平了。而贾似道,小时候就有人说他会发达,但最后会死在郑姓人之手。贾似道一直以压制郑姓的人为己任,甚至残酷迫害姓郑的官员学士,可后来还是被监送官郑虎臣杀了。
张世杰继续说道:“官家未出城之前,曾与我相谈与蒙元之战术,他离开后,吾反复思想,发觉其中奥妙难以尽言。吾将出海迎战元军船队,福州十万宋兵,就分兵七万与文公,等文公身体康复,请以左丞相兼枢密使之名,多募义军,前往江西抵挡元军西路南进人马。”文天祥是由谢道清命为右丞相去与伯颜谈判的,左丞相高于右丞相,可以说左丞相是正职,右丞相是副职。
文天祥吃惊道:“此位可是经由官家任命?”
陆秀夫忙说:“官家已经签了诏命。”当然赵官家也不知道签的是什么,给他的东西他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名。当初陆秀夫和张世杰商量,梦中是陈宜中为左丞相兼枢密使,为最高执行官,既然不能让他再掌权,直接把官位给自己两个人就会惹人非议,索性给名声远达的文天祥这个高位,能让众人心服,又显出自己无私。为了不伤认为文天祥叛变了的李庭芝的心,就如梦中一样,以赵官家的名义遥封李庭芝右丞相,但让他坚守扬州,等待赵官家的反攻,而不要奔赴福州,以免遭元军截获(如梦中所发生的一样)。张世杰领了枢密副使之职,陆秀夫为签书枢密院事,与梦中的职位一样。
文天祥惊讶之余,又问道:“中路元军正直指福州,当此时怎能分兵?若张公信任,吾将率兵北进,协助官家抵抗中路元兵。”
张世杰忙摇头说:“文公千万不可,官家诏中明言再三,不可勤王。他说以免误伤我军,而且也可能拖累他的行动。我虽不信那些市井之言,但官家离开福州已经如许天数,还未有任何噩耗传来,明显是官家掌控了战局。吾等虽不知官人如何做到,但现在应该相信官家。尽力将其他元军挡住,以免三路元军合围,并攻官家一人!”
文天祥点头道:“好!吾虽从未见过官家,但他敢如此迎击元军,就是吾等现今可靠之帝。吾必尽快出征江西。”
张世杰又说道:“官家再三叮嘱,元军铁骑势强,决不可与之相战于平原丘陵之地,此为以他强势对我弱势,必须要坚壁驻守,以有形之障碍,阻元军之攻势。听他言下,只要挡住元军就可。他似乎暗示,他出闽地后,进入江南地界,广招兵马,元军必撤军回防,与他在长江之处决战。而他似是想……”张世杰都有些不想说了。
文天祥疑惑地看两个人,最后陆秀夫言道:“官家想打到元大都,还命张公预备粮草。”
屋中一时安静,好久,文天祥才出言道:“这位官家,可是有什么……”癔病?要知道,刚死去的那个半傻皇帝就不是个正常人。
张世杰叹息:“看着应该不是有病之人,只是他说的许多话,当时听了,如同疯言疯语。可事后,却又不曾落空。”
陆秀夫说道:“正是,当初官家等十人骑驴出城,人都说他们几日必死,可现在这么多天了,只有越来越神奇的传言,可官家却未丧命。”
文天祥沉思,如此张狂的人,别说是官家,普通人也没有见到过。这不知道是国家的福还是祸。但不管如何,紧要关头,有一个敢出头单挑元军的人,而且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被灭,也许他真的……他现在都不敢希望什么了,只能说:“无论官家胜负,吾都会全力抗元,致死无休!”
张世杰和陆秀夫都点头,这一点他们深信不疑。
文天祥是根本不想耽误时间的人,次日就大张旗鼓,招募愿随军去江西抗元的义兵。他忠义之名动天下,一时四方来者甚众,福州城内城外都聚满了兵丁将士,十分热闹。
入晚,张世杰就会来与文天祥相谈战术战略。当初赵宇对张世杰谈的都是行兵手段,许多是针对南宋屡战屡败的教训得出的。南宋多是文人领军,在战术上远不及蒙元灵活多变,而在对战中又缺乏科学的战略,总是以血肉之躯去抵挡铁蹄。赵宇努力想让他理解:行兵要务不是只争一战之胜败,而是如何在打击对方的同时,保持实力,伺机再战。是持久战,是一盘棋,进退有方,取舍讲究,决不能让对方掌握主动权。他介绍了许多科学的分析方式,比如判断对方兵力的优势和弱势,如何避开锋芒,一击而退。如何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内以多胜少,而决不让己方陷入对方的合围中,给对方歼灭自己的机会。如何运用那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之类的游击战术,如何利用地势来加强自己的力量……自从那个梦之后,张世杰觉得脑中豁然开朗,看清了他原来固执的战术中的错误,他也向文天祥讲述了许多自己的心得。
又十日,文天祥备军完毕,十五万余宋军和义军浩浩荡荡开往江西,去抗击西路元军。
他们离开后,元军的海路船队也接近了福州城。张世杰同样整兵上船,去海上迎战元军了。福州只余了万余兵力,一时,城中显得空空荡荡的,人心惶惶。董家兵勇和其他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