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寒抱紧了这个让自己饱受思念摧残的旧友,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就像是生理性的。最开始她还小心翼翼地擦,后来索性放任自流。比她高出近一个头的路德维希肩膀上湿了一片,一想到反正这件衣服也不打算再穿了,反而轻声笑了出来?
“我太高兴了,死丫头,真的是太高兴了。”他拍着她的背,嘴角不由自主地紧绷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忍住泪水还是压抑笑声,抑或是两者皆有。
“路德维希,你这个混蛋……”
路德维希性格中古怪的地方有时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但他并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彬彬有礼的那一面虽然只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起作用,但不过不失的程度也绝不惹人反感。很快,他和乐队的其他人——吉他手威廉和鼓手玛提亚斯一见如故,契合度令林雾寒始料未及。他和吉他手威廉在伦敦合租下了一间便宜的小公寓,开始了半职业音乐人的生涯——他不得不打一些乱七八糟的零工来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而在打工方面,只比路德维希大两岁的威廉算是个经验丰富的前辈,热情的帮助和指引使路德维希产生了被人罩着的感觉,竟微微有些享受起来。
这些年间的传奇经历他本想永远当成秘密来守护,可童年伙伴对他的那份矢志不渝的情谊却让他觉得,整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对其保守秘密的人就是这个在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得到了自己的歌词chù_nǚ作的女孩。林雾寒在读市郊的一所私立中学,她画着淡妆,演出时会换上精致的歌特萝莉装,从来不碰毒品。她和大她十几岁的男朋友住在一间公寓里,两人的生活俨然是老夫老妻式的。
排练的路上,路德维希一点一点地讲述着那惊心动魄、穷困潦倒却又充满着无数可能性和希望的岁月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年的逃亡生涯中养成的多疑的性格却偏偏轻易地给刚认识没多久的两名队友开了绿灯,将来他或许会意识到这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完全正确的决定。他在不知不觉中自然流畅地说出一口标准的伦敦音,并和乐队伙伴们充满激情地用各种语言创作歌词、谱曲、编曲,四人的音乐技巧越来越娴熟,配合也愈发默契无间。然而阴差阳错地,路德维希却从没见过林雾寒的恋人,仅凭威廉和玛提亚斯的描述,他只能大致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略微有些消瘦的亚洲人、在伦敦最好的医学院进修、据说来英国前就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教授,总之是个典型的精英人物。
“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总之不要你操心啦,小寒可不傻。”乐天派的威廉是绝对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嗅到一丝阴谋气息的,哪怕阴谋都已经摆在他眼前了。
“那个丫头,可没少犯傻。”凭着对儿时林雾寒的了解,路德维希说出这句话也有足够的底气。
可是,她和自己一起长大了,尽管走的是一条迥异的路。对于这个生活安逸富足、不识愁滋味的少女,他只希望她一切安好。然而那个让他放不下心的、传说中的精英男子,竟然要天神下凡般出现在路德维希面前了。
“他说他周五晚上有时间,正好在我们的演出结束以后,你们过来,让他和咱们一起玩吧。”
“好久没去小寒家了,那气派的大房间,啧啧……”
“不会打扰到……”
“说什么呢,玛提亚斯?他昨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他自己说的,一定要你们来,还说要去买点……”
终于见面了,可一切太过自然,没有节外生枝的会面,相反却让路德维希感到不安。他在记忆库中找不到这个人的容貌,对方仅仅是一个在少年眼中堪为大叔级别的男人,染黄的头发使他看上去滑稽得像只毛色鲜亮的公鸡。而那个人打量他的目光虽然有点诡异,但仅仅理解为好奇似乎也能说得通。不善交际的路德维希并没有和那个男人有过多的言语,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跟玛提亚斯沉默地对饮,间或谈及一些小时候的故事,或者探讨一下音乐上的想法。林雾寒和威廉倒玩得很尽兴,后来那个神情一直有些阴翳的男人突然兴高采烈地加入了狂欢,此后便再也没看过路德维希一眼。
第二天,宿醉以及其他一些纵情玩乐的痕迹染上了每个人的面庞,据唯一清醒的玛提亚斯说,路德维希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喝醉了就失语的男人。
“那你呢?”
“我?好像没人见我喝醉过。”
玛提亚斯是路德维希所见过的最冷静、最理性的人,他给出的理由是:“做鼓手,一定要稳,否则整个乐队的演奏就乱成一锅粥了。”
有些神经质的路德维希倒是跟他很合得来,下午,他们俩去路德维希家看电影。威廉回老家看望父母顺便帮他姐姐带几天孩子,林雾寒因为下周有考试,被那个自称“爱德华”的男人关了禁闭。奇妙的一天啊!
“小寒很有趣哦,她一喝醉了就往爱德华身上爬,然后就枕着他胸口睡着了,想把两人分开就像把对折的透明胶带撕开那样费劲,每次爱德华都索性由她去了。”说起这件事,玛提亚斯自顾自地嗤笑了几声。
“那个爱德华分明就是个中国人啊,他和小寒之间对话都是用中文的,为什么自我介绍时不说中文名呢,我听得懂的。那个死丫头也是,叫英文名叫习惯了,还是怎么着?”
很少吐槽的路德维希突然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问题弄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