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建安……”
听到声音张建安转头看过去,第一感觉就是陌生,一个成熟的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记忆里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和孩子他早已模糊,此刻看到却连那点儿模糊痕迹也找不到了。
成熟的女人,外露的气质是精明干练,还有看透世情的淡漠,没有少女的懵懂和对未来的憧憬,跟几年前那次见面截然不同,那唯一一次见面,张建安会不记得女人的长相,却记得女人的眼泪,记得女人想离开现在的生活,却又觉得对不起张建安的挣扎,还有说决定要走时的愧疚,更有在说到张建安对她的好,为她跟女儿提供生活保障时的微微感激和不好意思“等多久了?”白雨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道:“我们的车没晚点,你们可能也刚到吧?”
“嗯,刚来没一会儿,车挺准时的。”张建安看着白雨身边的小女孩,她穿着一套粉色连衣裙,头上系着蝴蝶结,被妈妈拉着手,半躲在妈妈身后,小女孩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张建安。
白雨把孩子从身后拉出来,弯腰半抱着她,指着张建安,道:“你没下车时不是还吵着要见爸爸,现在看到了,你躲什么?还不快叫爸爸。”
第二卷 小小少年 第五十章 凭什么?
小女孩靠在妈妈身上,看着张建安,有些陌生,也有些遥远的熟悉感,她睁大了眼睛,似期盼,似试探,唤道:“爸爸?”
张建安配合地朝小女孩伸出手,用这身体记忆里对女儿的称呼,笑着道:“宝贝娇娇,到爸爸这儿来。”
“爸爸。”张建安的称呼让张娇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小女孩瞪大了眼,扑到张建安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扁了扁嘴,道:“爸爸,你怎么都不来看娇娇?同学的爸爸都会到学校接他,为什么你从来不到学校接我放学?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娇娇,不想娇娇了……”
“……呃,爸爸当然想宝贝娇娇,不过,因为爸爸住得太远了,只能在心里想娇娇,每天都有想,娇娇打喷嚏的时候,就是爸爸在想你……”张建安见怀里的小女孩委屈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连忙哄道。
小女孩坐在张建安手臂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用小脑袋蹭了蹭张建安的脸,还嘟着嘴埋怨道:“妈妈说爸爸工作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娇娇,但都这么久这么久……”
“对不起,爸爸下次不会了。”张建安拍着小女孩的背,为哄她开心,保证着。
白雨见父女俩这么快就亲近上了,满意地笑了,这时,她看着旁边垂头沉默的少年,问道:“建安,这是当初医院那个孩子吗?”
“嗯,他叫向维定,今年十五岁了,很聪明能干的孩子。”提到向维定,张建安立刻介绍着,特别强调自家孩子的聪明能干,就像一般父母跟外人炫耀自家优秀孩子一样,语气是轻快和自得的。
“呵呵,维定,建安每天要上班,娇娇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阿姨先谢谢你了啊!”白雨客套地跟向维定打招呼。
这一刻的向维定就算想在张建安面前表现自己的礼貌,他也做不到,因为在看到张建安跟小女孩的亲密时,他已经红了眼睛,甚至把嘴皮都咬破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发现自己变贪心了,小时候在亲戚家时,觉得每天能吃饱穿暖就够了,甚至吃的是不是剩饭,穿的是不是旧衣,小小的他哪分得清,又怎么会去在乎?
然后在孤儿院时,他所奢望的就是想回到亲戚家的生活,当他被收养的时候,他想的却已经降低到就回到孤儿院的生活罢了,环境在变,所求就发生改变,当求不了更多时,他只要一点儿就够了,对于曾经年幼,曾经在温饱之间挣扎的他来说,生与死这种深奥问题根本没想过,生命的本能就是求生,就是活着。
第一次见张建安,然后被留下来,向维定以为自己会遭到不好的对待,谁知道这个男人那样的好,让他奢望男人可以留下他,那时候,他想,就算男人不会一直那样好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把他丢了就成了,他甚至亲口跟这个男人说,不用对他那样好男人却一直那样好,甚至是更好,照顾他生活,亲近他,关心他,爱护他,仿佛他就是男人最重要的人……他已经习惯这个男人对他那样好了,已经习惯了啊……习惯到半点儿不愿失去,习惯到失去点半儿也无法忍受,习惯到开始想独占,想霸占凭什么?这两个人凭什么冒出来?
一种想毁灭一切让自己不愿见到的冲动在全身漫延,向维定只能靠紧紧握着拳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心里恨恨地问,凭什么……凭什么啊听到张建安叫小女孩“宝贝娇娇”,向维定的眼睛酸酸涩涩,连胃里也一阵阵紧缩的难受,心里有恐惧,有止不住的慌张,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四年前瘦瘦小小的自己,他知道他现在是学校老师同学眼中的优秀学生,他知道他也是武术培训学校教练嘴里的未来高手,他知道自己成长了,他知道自己比四年前进步太多,有用太多,优秀到受身边所有同龄人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