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森依旧倚在陈青宇的车上,他看了陈青宇一会,然后突然说:“你没来接我,我挺失望的。”
陈青宇被这一句话弄得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九年过去,再见李明森之后,他本来是不想再和李明森掺和在一起的,一点也不想,但他同时又搞不清自己对他的态度,这种避之不及,是厌恶,还是恐惧?亦或是歉疚。
不,他自己很快地否决了最后一个想法,怎么会有歉疚,李明森入狱,是他自找的。
陈青宇说服了自己,便不再惶惶不安,冷声缓缓道:“你什么意思?”
李明森不再看他,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我在号子里的时候,还以为你会心心念念地盼着我出来呢,没想到,你没来接我,而且我都出来两年了,你一次电话都没打过。”
“……”陈青宇看出来了,李明森这是纯粹膈应他呢,行啊这人,将近十年不见演技上涨。
九年前的事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住,现在这层膜已经被捅破,之前那种相敬如宾也不可能了,陈青宇的态度急转直下,恨不得把每个字都说绝:“我以为所有事在九年前就已经了结了,你又何必在这恶心我?”
李明森慢慢敛起笑意,没有说话。
陈青宇的情绪上来,不断在胸口翻滚,他努力压制住怒意,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怎么?李明森,你不会真以为我一直想念着你吧?”
身体猛然被撞得退后一步,衣领被揪住,陈青宇堪堪扶在车尾上,因为用力过大,手掌和车外壳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熟悉的面庞逼至眼前,李明森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和自嘲:“怎么会?我被你们两个砍得昏迷不醒的时候你逃得无影无踪,我在号子里硬生生待了七年你从没看过我一次,我怎么会还那么傻逼地认为你在等我?早就清醒了。”
陈青宇睁大眼睛,一把把他推开:“你这几年变化真挺大的李明森,你怎么就有脸出这种话?操他妈当时是谁勾搭上那个贱人,我告诉你,李明森,我就从来
没见过你这么烂眼光的人!”
陈青宇骂到最后,嗓子都哑了,破音得厉害,他就像一个泼妇,站在那儿骂街,什么形象都不顾。
李明森拧着眉看他,周围摇下车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没有动,因为他理亏,理亏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青宇完全已经控制不住,大规模发泄后,崩溃一样的安静,他瞪着李明森半天,等他说话。
李明森还是看着他,神情复杂。
陈青宇点了点头,半举起手:“行了,人死为尊,我不说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李明森没动,陈青宇就站在那儿看他,警察很快过来,说“大家稍安勿躁,前方马上通车。”
然后警察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啊?”
陈青宇深吸了两口气,说:“没事。”
警察又转向李明森:“嘿,你怎么又惹事了?”
李明森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出狱后负责监管自己的警察,他没心情再说,转身回了车里。
警察又说:“我知道你们堵车堵得心烦气躁,但不要吵嘛,有事可以商量。”
陈青宇也拉开车门上车。
路果然如他所说,不一会就通了,车辆缓慢地蠕动了一会,陈青宇在第一时间就拐了弯,不想看见前面被自己撞坏尾灯的大奔。
一路飞驰到医院,打了个漂移拐进停车场,空荡的空间里回荡着车轮摩挲地面的声音,这速度一半是情绪还没平复,一半是离小徒弟通知自己的时间确实过了很久。
陈青宇抓着方向盘,眼眶有点红,愣了一会,抹了把脸下车,上锁,从停车场上楼。
等匆忙赶到急诊部时,场面果然乱的一塌糊涂。
他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刚出来小徒弟齐思弈就满身血地跑过来:“老板,你终于来了!”
陈青宇之前的情绪大半平复下来,他呼了口气:“怎么个情况?”
齐思弈举着俩血乎乎的手跟在他身后:“主任去手术了,走之前说人手不够叫你也上。”
陈青宇的动作停下:“什么?”
齐思弈愣愣地重复:“主任叫你上一台手术。”
陈青宇眉头一紧:“主任呢?”
齐思弈道:“
手术室。”
陈青宇戴口罩进了手术室,看了看情况,开口朝主刀的医生道:“主任,你让我手术?”
藏在口罩下的那张脸苍老而严肃:“嗯。”
陈青宇张了张嘴:“您,您知道我不行。”
“你可以。”
陈青宇急了:“我真不行,要行我早上了,至于天天蹲门诊么?”
秦主任朝旁边的护士低声道:“擦汗。”护士边给他擦汗,他一边说“青宇啊,我知道你有障碍,但你不能障碍一辈子,总要突破的,他们都没你有经验,去吧。”
陈青宇瞪了半天眼,蔫了,走出手术室。
小美护立马凑上来给他介绍病人情况:“脾脏破裂,血止不住……”
陈青宇心乱如麻,勉强认真听着,洗了手准备,临上台前叫了齐思弈。
他努力集中精神,打开病人的腹腔,血霎时涌了出来,陈青宇的眼睛紧紧盯在上面,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极度的恐惧蔓延上心头,头阵阵发晕发疼。
旁边的齐思弈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不禁提醒他:“老板,老板……”
陈青宇被这一声唤回心神,暗自捏了捏掌心,准备下手,他紧张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