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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等在勤政殿外的舒王小心翼翼地伸着头打听着。
这一夜整个皇宫灯火辉煌,一顶顶小轿子不停地抬进来。
很快宗室皇亲就站了一地。
内侍过来道:“皇上说了,请各位在外面候着。”
惠郡王始终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时地看向舒王。
惠王被杀之后,皇上从太祖爷血脉中提拔了个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人,封为惠郡王,就是要给宗室皇亲提个醒,想要在本朝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就要老实本分,如履薄冰。
这样的做法倒是有了成效,这些年皇室宗亲不过就是个摆设,很少在朝中任职,但凡宫中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上几本奏折趋炎附势做做样子。
“皇叔,”穆郡王走到舒王身边,“您给大家讨个主意,这要站到什么时候啊。”
“我可不能进去说话,”舒王慌忙摇手,“万一惹怒了圣驾,大家都要跟着我受委屈。”
谁都知道舒王不会说话,在行宫的时候,就四处掺和,差点被治罪。
穆郡王微微思量,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庆王的案子?”
皇上和太后都是为了庆王案。
舒王望着在风中摇摆的宫灯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
庆王案的时候,皇上不接见任何的皇室宗亲,太后在勤政殿外等了三天,皇上也没有改变主意,突然就下了命令将庆王余党处斩,太后让人赶去法场想要救下庆王的几个孩子,谁知皇上是在声东击西,庆王父子根本就没有被带去法场,而是在大牢里直接被侍卫用弓勒死了。
想起这件事,所有人仍旧觉得遍体生寒。
舒王咳嗽一声:“不知这么多年,诸位有没有梦见过庆王啊?”
惠郡王和穆郡王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除了简王、成王在外不说,庆王被处死那天,你们有没有想要进宫求情?”舒王道,“我可是梦见过他,梦见他总是站在我面前,一脸的冤屈。”
“皇叔,这话可不能乱说。”穆郡王脸色铁青,不时地看向四周。
大晚上说到一个枉死的人,这也就罢了,还在勤政殿外这样议论,舒王就不怕被打成庆王党。
舒王满不在乎地一笑:“从前我们都以为庆王确然是谋反,可这两日假手谕假信函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庆王蒙冤,虽说是因为赵氏作假陷害,我们难道就没有罪过吗?我们作为宗室没有辅佐皇上,也是罪过。”
穆郡王目光闪烁:“皇叔,庆王已经死了……”谁能为了一个死人去跟皇上作对。
不论做什么,庆王都不知晓,没有人会念及这个人情。
舒王抬起眉眼:“人虽然死了,只要身上还背着罪名,将来就不能入祖坟受祭祀,永远要做孤魂野鬼。”
穆郡王摇了摇头,舒王这辈子,总是将大事做成小事,小事又纠缠成大事,没有一件做到点子上。自家的女儿让他配给了西夏,自己的儿子在朝廷也没有个职司,如今拿了鸡毛当令箭,非要替庆王说上两句话,怪不得虽然地位不低,却一直不被朝廷重用,皇上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舒王说完话,走上前两步慢慢地跪下来,一揖拜在地上:“皇上,臣等有罪。”
惠郡王见状,也跟着下跪。
“你们……”穆郡王想要说话,却冷不丁被惠郡王扯了一把,整个身体一矮,弄得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内侍忙上前:“舒王爷,郡王爷,几位这是……奴婢立即禀告皇上。”
说话间,后面的宗室也纷纷下跪,穆郡王见状,也只得趴伏在地。
勤政殿门缓缓打开。
舒王扬声喊过去:“皇上,臣等有罪。”
“皇上,臣等有罪。”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在勤政殿外。
不远处,裴杞堂从角落里走出来,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目光清冽,他微微仰着头,脸上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高贵。
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袂,却吹不动他坚韧镇定的神情。
裴思通不禁轻声道:“有一天,你必然要恢复庆王世子的身份。”
如今落在裴家,是委屈了他。
“我不在乎,”裴杞堂淡淡地道,“我只是父亲的儿子,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做我该做的事。”
……
“太后娘娘,”程女官一脸激动,“宗室跪在勤政殿外求皇上降罪。”
太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程女官接着道:“庆王蒙受冤屈,也是宗室失察之罪。”
太后不禁动容:“我可怜的孩子。”话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这么多年的委屈,今天终于要得以伸张。
她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举国欢庆,宫中大摆筵席,死的时候却是那样的狼狈,尸体甚至只是草草收敛,他一定心中凄苦,满怀怨恨。
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她就难过的喘不过气来。
她定然是做了孽,才会进宫,才会做了皇后,生下四个儿子。
太后紧紧地攥住了衣襟。
没有做母亲的人不会明白,孩子死的时候,就像是生生地剜下了一块心头肉,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永远也不会愈合。
太后忍不住咳嗽。
“太后娘娘,”程女官道,“如今看来,庆王定然会洗清冤屈,您也该吃些东西,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动摇根基。”
太后摇了摇头:“只要圣旨一日未下,这件事就还会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