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要个孩子吗?”
老三比韩东还小一岁,女儿都快会说话了。可提到孩子,韩东心里埋着的那根针刺痛了一下,他想反问江流,你想要个孩子吗?
“我们这样在一起,肯定是没有孩子的。”天长地久,恐怕也是没可能的,后半句江流没有说出口。
原来是自言自语,韩东松了一口气。他抬起手臂搂着江流:“我现在只要有你就够了。”
孩子?如果自己有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江流想不出,韩建国的孩子呢?
“糖吃了吗?特地给你买的。”
那包大白兔奶糖江流想明天分给学校的孩子们,就随口答:“我又不是孩子,你买它干嘛?”
“这不是上海产的吗?我怕你想家。”
上海?不,那不是家。别说将来了,对于过去两个人都还没好好谈过。江流靠在韩东身上,闷声说:“其实我不是上海人……这些,我以后再告诉你。”
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但韩东知道江流对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暂时不愿去想那些事,只想搂着江流好好睡一觉。
而刚刚迁动过的田寡妇的坟,却因为太过仓促,棺材都露出了一角。孤零零的一个坟包在阴暗的深山中迎着风,那风声更像是野兽在哀嚎。
第26章 二十五
老三的闺女迈出人生第一步的时候,1975年秋收来了。此时的江流对镰刀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可体力还是不够,割两垄高粱就要躺下歇歇。
韩东经常挑来山谷里的泉水,江流要是累了就浇到他脸上帮他醒醒神。收工的时候又扛起红旗走在最前面,心情好还会唱起歌来。江流跟在后面看着,觉得这个人真是太适合这里了。他割一天高粱都赶不上他半天的量,收工回去还有劲儿帮老乡浇菜地,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低头看看手上的水泡,江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习惯干农活的那天,他全靠意志品质在硬撑,这双手果然只适合拿笔。
那年年初,dxp回中|央复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11月,中央又开始批邓,“反击youqing翻案风”的政治运动开始。乒团几个知青响应dxp号召的书信刚寄到哈尔滨,还没到北京,风向又变了。
坐在田间地头,韩东不住地感叹,太复杂了,永远也搞不懂,还不如在地里种种庄稼种种菜简单。他想起江流的语录里曾改过一句话:宁愿与天斗与地斗,也不愿和人斗。原来这个人早就明白地这么透彻了。
此时此刻,那个通透的人正躺在树荫下大睡特睡,上午的农活累坏了他,饭一口没动。韩东想过去叫醒他,眼前却突然窜出个人影,抬头一看,是玉珍。
“我有事要问你。”
不叫名字,也不叫“东子哥”了,今天玉珍有点反常。韩东看了一眼江流,才跟着玉珍走。
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玉珍一下扑到韩东怀里:“东子哥,你娶我吧!我想跟你过!”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韩东不知所措,玉珍才十七,韩东比她打了九岁,当个哥还是可以,娶回家他总感觉不太合适。
玉珍抱得紧,韩东不忍推开,只好说:“玉珍,你还小,结婚这事儿不及,再说我也……”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从前老三的提醒,韩东还以为是开玩笑,这回终于了解到,玉珍是真想嫁给他。可他一直把她当妹妹,并没有那种想法。
“玉珍,你听我说……”
“你心里,惦记着别人吧?”玉珍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是个黑五类,还是个男的,你们怎么可能有什么结果?”
韩东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她:“你别胡说八道!”
玉珍怎么知道的韩东不清楚,但她说的这些也确实是事实,却也是伤害江流,伤害他们之间感情的话,他不想听。
冷静了一会儿,他看见江流已经睡醒了,正捧着碗吃饭,四处寻摸着像是在找自己。
一个姑娘家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韩东不知道,他想提醒玉珍以后不要再乱说了,想想又觉得多余。
“嘴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住。”韩东抽出一支烟,别在耳后,“他是黑五类,是男的,我都清楚,可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
韩东正面承认了他和江流的关系,玉珍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她后悔偷看了那张纸条,而那只是她一声噩梦的开始。
老三叼着一根烟卷,站在这临时建起来的土房子前,心情无比惆怅。
他的媳妇和闺女正在屋里吃饭,隔着那扇破窗子喊他进来吃饭,他却没有心情。
五年前让他住这种破屋子,他是绝计不干的。可现如今,也适应了这艰苦的条件,更苦的都经历过,这也不算什么了。他一个大男人可以对付着过,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拖家带口的,带着闺女媳妇儿一起吃苦,就是他这个当主人的无能了。
前年回家,家里两个哥哥都去当兵了回不来,家里老爷子的危机终于看到了点警报解除的希望,他就动了心思,准备活动活动回城里去。
他先到县医院的化验室偷了点肾病病人的尿,拿了化验单就跑到县里知青办。那边的意思是,你和孩子可以走,小芳不行。吴小芳身体健康的,否则没有理由不留下来战天斗地!
全他妈是废话!老三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