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俱伤
广济寺。
承志半弯着腰, 跟着一个小沙弥走进禅房,就看到自家原本铁塔一般的二弟现在剃光了头,一身宽大青灰色的僧袍衬的他瘦的好像就剩一把骨头了。
“二弟, 跟我回去吧。爹和破虏马上就要进京了。”
平胡眯着眼睛正在数珠子,听承志这话眼皮子都没有翻动一下。
承志惨笑着坐到一旁的蒲团上, 咳了半天,继续说:“你大哥我不傻, 前几个月你出入今上潜邸是为了什么, 我也明白。你恨破虏,恨得要借今上的手杀了他,对也不对?”一想起父亲信中所说这俩月来了最少五批杀手,这些人不但想要贤王的命,还捎带脚的要弄死破虏。再一联想二弟前几个月常驻东宫,这里面微妙的关系, 承志虽然心如刀绞, 可也不得不承认, 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平胡忽然暴起,一把扯断了手中的念珠, 通红着眼珠子低吼了起来, “难道我不该恨他吗?若不是他对芳菲有所不轨, 怎会……怎会……”怎会害的芳菲走上死路,怎会让他到了如今这妻子皆死家破人亡的地步?!
“那我夫人的死,我又该去怪谁呢?”想起袁氏临死前交代的那些事情,承志心中闷闷地疼, “平胡,母亲临死之前将他交到你我手中,当时你才七岁,还是懵懂不醒事的年纪。你曾哭着向母亲保证,说要爱护幼弟,要他快活无忧地长大成人。破虏是我二人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你一清二楚,你扪心自问,他可真的会对袁氏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吗?”
平胡冷笑道:“我离家读书时,他就是个五六岁的娃娃,那时候看着好,日后未必。他?他干的不合规矩的事儿多了去了,你也说自己对于内宅之事不曾注意。你敢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他真的不曾对芳菲做过什么吗?”他的芳菲性子柔婉乖顺,胆子又那么小,若不是有人给了她暗示和希冀,她怎会一步一步陷的越来越深,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那是你亲弟弟!!”承志被平胡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坏了,呛咳着吼了起来,“你只凭着自己的臆想,就要为了一个害死亲嫂的女人,派遣杀手去杀了他吗?”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我没有这样的弟弟!”平胡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句话,“从他勾|引嫂子开始,他就不再是我弟弟了!”看着苍老的不成样子的大哥,平胡心里一半是冲天的愤怒和怨恨,一半是酸涩的痛楚。
为什么?明明是破虏害的他没了妻儿,大哥却一心护着那个小畜生?同样都是兄弟,为什么大哥却站在了破虏那边?!
一晌沉默。
看着平胡慢慢恢复平静,跪在地上捡佛珠的样子,承志慢慢开口:“那你为何在人家上位之后,不但没有留下来,反而又回了广济寺,粗茶淡饭地当你的和尚?”承志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位勾结北胡,差点坑杀十数万边军一事,你可曾参与进去?”
平胡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你最好不曾参与进去!”承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扭头说了一句:“爹他们三日后攻城,若你参与过此事,等爹回来了,你自己给我去跪祠堂。不要以为剃个光头披件□□就四大皆空了,你只要身上流着钟家的血,就决不能干出卖国之事!”
京城郊外。
素薇一掀开帘子,就看见破虏缩在帐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刻刀在雕木头。
“呵,这不是咱们英勇无双的小钟将军吗?眼看着要攻入京城了,你不带人备战,跑这儿猫着玩木雕?”
破虏懒洋洋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素薇觉得这段日子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破虏素来是个活力无穷像小太阳一样的人,可自打前几个月跟姨夫一|夜长谈之后,人就变得懒散又沉默。若不是她曾经见过破虏和姬隐并肩站在一起,破虏开怀大笑的模样,她真的得怀疑是不是俩人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破虏心中郁结。
“我听说你把手底下的兵都塞给黑五,不打算参与这次攻城了?”
“嗯。”
“为何?”这可是在世人和未来皇帝面前立功的好机会,就算你跟那位有不能说的关系,也不能仗着这个就缩着发懒吧?
“我伤势未愈啊,素薇姐。”破虏换了个姿势,吹了吹手上的木屑,继续专注地雕木头。
唬鬼呢你?
“宝儿的医术治了你三个多月,你还伤势未愈?”素薇见不得破虏这样,她着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破虏这样一个永远光芒四射的小太阳一|夜之间就变成这幅模样。破虏明明在笑,可素薇却心疼的厉害,她觉得破虏心里有个硕大的伤口,正在汨汨地流着血。
“啊,我是心气儿受伤了。你就别操心了,这等着抢功劳的人多着呢,我去分一杯羹人家说不定心里还骂我呢。素薇姐,你别担心,我就是这一仗打的太累了,想歇歇。”破虏知道素薇在担心自己,可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腐烂在心里,就算亲密如素薇,他也不能说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常,身边一切事情所有人都隔着一层膜,除了在长平面前他才觉得心会活过来,情绪是鲜活的,长平的气息和话语能让他感觉到什么是快乐,甚至连逼长平喝奶都能让他笑个不停。可一旦离开了长平,他就什么都不想干,谁也不想见,连跟人说句话都觉得费劲。
owl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