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好似有些屈辱,咬牙低声道:“当初……当初是王爷将我买回王府的,我自然就是王爷的人,王爷平白说这些娶妻生子的话,是觉得我不好么?”
他话说的直白,靳尧也瞬间懂了,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当初买你回来,其实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好像有点尴尬:“只是看你人小,本是打算买下你后将你送回本来家中,却没想到前线战事告急,我一时才将这事忘了,白耽误你这么多年。所以我刚才问你么,你现在对未来可有什么想法?”
“王爷这是要赶我走?”
靳尧不回答这话,却执着的问:“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谢盏咬唇,固执的不答话。
昭王难道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世,所以才想将他赶出王府?他如今羽翼未丰,出了王府,哪里还有那么多机会能成事……今天遇到的太子靳长缨分明可以利用……谢盏想到这里眉眼一闪,道:“没了。”
“没了……你父母都不在了么?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我母亲出身青楼,在我五岁时染病去了,而后我被卖到隔壁街的小倌馆,身边并没有其他亲人。”他垂首小声道:“父亲是谁,是不知道的。”
少年低着头,说起这些话时语气非常平静,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靳尧却敏锐的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都紧紧的握起来了,还带着一些微微的抖。
“他真是知道怎样让人心疼。”
这种故作的坚强,才是最惹人怜爱的吧。
卡卡问:“你心疼了吗?”
“心疼。”靳尧笑:“倒不是心疼他现在装出来的样子,而是心疼他小小年纪要想的东西就这么多,要做的事就这么多……”他又想了一下:“不管是陆离还是牧唐,亦或是现在的谢盏,好像每个人的青少年时期都不怎么愉快呢。”
而那个集合了所有人特点的卡卡的主人,难道也是这样吗?
少年的身世凄惨,王府之外再没有可以投靠的人,靳尧便道:“既然如此,你便安心在王府住下……”
谢盏脸上露出一丝喜意。
靳尧接着道:“不过你既然有了新名字,也应当有个新身份才是……我便收你做徒弟,可好?”
徒弟?谢盏食指微微蜷缩,心中已然被不解塞满了,那边靳尧继续道:“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徒弟,不过看你这身板,想来也学不了武。刚好府里有几名闲得无聊的幕僚,明日起你便跟他们学文,看看在这方面天赋如何,若有几分才智,或可走科举一途。如果不行,或者从商?”
谢盏的声线微微有些发抖:“王爷……”
“怎么了?”
“王爷待我这般好,我却身无长物……”少年眼眶微红道:“今生今世恐怕也无以为报了。”
“你我既然相遇,那就是缘分,谈报答就不必了。”靳尧爽朗一笑:“你好好跟人学,能成器,我也聊有几分慰藉,刚好荣儿又那么喜欢你,你若做了我的徒弟,她岂不是更开心?”
.
靳尧要收谢盏为徒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府,而后又传往皇宫,第二日陛下就召见了靳尧,谢盏则被一则懿旨带到了太后寝宫。
皇帝靳尫仅比靳尧大一岁,如今也正值壮年,不过他一向体弱,脸色常年苍白,因为政事头上也生了白发,看起来倒像是四十左右。此刻看到靳尧迈着大步朝大殿里来,他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靳尧一笑:“收个徒而已,我都打算在王府里偷偷找个时间办了,没成想还惊动了皇兄和母后,真是罪过。”
靳尫一把将手上的折子丢向他,气道:“还想偷偷办!那孩子年纪也大,还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你想收徒便罢了,何必非要选他?”
靳尧一下躲过自皇兄手上而来的“凶器”,几步走上台阶,屁股一沉便坐到了靳尫对面,道:“皇兄都查的一清二楚了,还来问我?”
“就是因为朕查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不明白!”靳尫也是心中忧急:“都这么多年了,你始终不肯续娶王妃,从前还借口是因为边疆战事,现在呢?南疆大定,长城线外也无人来扰,你又是因为什么!不娶也便罢了,皇城那么多宗室里那么多好孩子,选一个过继到你名下,岂不更好?”
“皇兄。”靳尧无奈:“我一个人自由自在,也不想娶什么劳什子王妃,那些宗室里的孩子,七八岁大的心眼都比我多。再者说了,那些孩子哪个都上有父母高堂,我何必非要做那坏人,迫使人骨肉分离呢?过继一事,也还是算了吧。”
靳尫一滞,低声道:“若荣儿不是现在的样子,你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说这么多,无非是考虑到荣儿智力上有些不足,怕新娶的王妃对荣儿不好,更怕荣儿被欺负了也根本不晓得反击。
永远停留在八岁的女孩儿,能有多少自保能力?
靳尧道:“皇兄跟母后就是想得太多了,我现在这样有哪里不好呢?你们无非也是担心我日后走了,无人给我送终……”
靳尫瞪了他一眼。
靳尧笑:“且不说还有荣儿,叫长缨操劳一下我这个王叔的后事,他总不会拒绝吧?”
靳尫叹气:“你想得倒少,却未免也太少了。”说了半天,这脾气死犟的弟弟还是不肯妥协,只好又将话题转回刚才的问题上:“那个叫谢盏的孩子又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