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几乎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就要激动得蹦出嗓子,他拔步上前,蹲□来扶住魏休音的肩,轻轻摇晃着,声音颤抖地喊着魏休音的名字。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以为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和背靠荒凉的墓碑融在一起,已经消逝在这个世上。触手的布帛透出底下肌肤的温热,他才稍稍放松心情。
魏休音在他的摇晃之下悠悠转醒,微微敛眉,迷糊地喃喃:“阿泽?”
杨泽紧紧抱住他,把脸贴进他胸膛里,泪水陡然从眼角滑下,压抑不住一般浑身战栗起来。哑声道:“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魏休音抬手环住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正打算开口。杨泽忽然觉得怀中的身躯一僵,魏休音扶着他的肩,
用袖子给他擦了眼泪,神情十分肃然地对着某处开口:“你究竟是谁,在暗处窥视我那么久,还不出来一见么?”
杨泽愣了愣,顺着魏休音话语指向看去,竟真的看到一个轻袍缓带的男子从郁郁蓊蓊的高大树木掩映之下走了出来。
那个男子背手走来,杨泽看到他的脸容,浑身倏忽一僵。男子悠悠地道:“魏皇陛下,刘某有礼,只是不知你能否与我一见?”转而看向目露惊慌之色的杨泽身上,嘴角悠然的笑意骤然冷却。
“杨泽,我等你很久了。”
心电急转直下,杨泽猛地折过身去,看向魏休音背靠着的墓碑,嫩嫩花芽之上,篆刻着的字迹既触目惊心又在意料之中。
刘煜在墓碑前蹲下,单膝抵地,右手轻轻摩挲上石碑细腻的纹路。他凝视着石碑的目光,犹如凝视着情人的眼眸,温柔似水。“杨公子还记得这么一个人么?”他转过眸去,看进杨泽的双眼之中,“她是唯一一个,不喜欢太子殿下而喜欢上太子男宠的女子,你还记得她对你的那份情谊么?”
林沐修和海棠带着林家几个精锐跟随杨沅一同上了坟山,打算营救杨泽和魏休音,却在山脚下便遇见相携下山的二人。杨沅几步迎上去,看到兄长和魏休音毫无损伤的模样,不由大觉奇怪。
杨泽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林沐修下了马来,见他无恙便问道:“方才阮夫人说得十分情急,我片刻都不敢耽搁就赶来了,怎么你们好似没有出什么事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泽勉强挤出些笑容对林沐修致歉:“对不住林贤弟,我们今天是遇见一位故人了,其中曲折说来话长。”
海棠也翻身下马,听得他们的话,便说:“即是故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抓了休音公子去,你们这个故人,想必是仇人才对。”
“海棠!”林沐修眼见杨泽的脸色闻言一变,瞪了心直口快的海棠一眼。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道:“我看他们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精神都不好,应当都累了,不如邀请他们到林家住下,有什么事慢慢再说吧。”
林沐修附和着她的话对杨泽等人道:“是啊,就算什么事也没有,这种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既然到了扬州了,我自当要进地主之谊,先到林家再说吧。”
魏休音一直没有说话,杨泽不知在想什么,魂不守舍地低着头,杨沅看了他们几眼,见他们一直没反应,就应和道:“那,多谢林少主和海棠姑娘了。”
海棠耸了耸肩,攀上林沐修的胳膊,林沐修让人把准备好的马车赶了上
来,挽着海棠打马先走。
到了马车之上,杨沅才急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见到刘煜了?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杨泽倏忽抬头:“原来你早就知道扬州府尹是刘煜。”
杨沅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来之前才知道的,夫君还说要给他写信让他关照我们,我知道扬州府尹是他的时候吓得我魂都没了。我心说要是真是他在背后捣鬼的话,给他写信,那不是给阎王爷送孟婆汤,说什么来什么么!”
杨泽也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说的对,这回还真是给阎王爷送孟婆汤,才出了虎穴又进狼窝,我们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回家就病了,嗓子好疼,求安慰~~
☆、第五十六章 寄养(上)
杨泽记得认识谢思甯的那一年约摸是魏国重朔十三年的冬天,可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谢思甯是江南名门谢氏的贵女,准确的来说,他认识的是一个叫小宁的宫女。
谢思甯那一年正值及笄之年,在东宫里十分受冷落的境况,杨泽常常在魏休音的寝宫外殿看见她局促不安徘徊的身影,脸上一副受了欺负隐忍的委屈。东宫的宫人都不敢搭理她,生怕魏休音责备,杨泽问过宫人,只打听出她是德妃刚刚送进东宫的,还钦点了她和其他几个一起在魏休音身边贴身服侍。
那时杨泽和魏休音都已经过了舞勺之年,两人对于情爱一时已经不再陌生,德妃也隐隐知道自己儿子对于他的心思,只是还不甘心,或者说这位母亲对儿子的性取向一直到她去世都未曾停住过改变的努力。
于是从魏休音十五岁开始,德妃就会隔一段时间从宫中挑选一批训练好的、色艺俱佳的宫女送到东宫来,用意就不言而明了。
魏休音不能拒绝母妃的做法,收下这些女孩子之后,要么刁难要么置之不理,杨泽见过为魏休音对付这些宫女的手段,那时魏休音的脾气远没有现在好,魏休音一旦下令责罚这些宫女的时候,就算是他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