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听了她的分析,脑中绷紧了的弦稍稍松了松,他噙了一口茶水才觉得喉中如火般疼痛,慢慢将一杯茶水饮尽。喝完水他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若是这个人并不想要用休音的身份去换取什么的话,那他抓休音的意图究竟在哪里?”
杨沅微微敛眉,“单凭这一张纸条,能够看清楚的实在是太少了。”她又拿起那张纸条,纤白的指尖将窄窄的纸条转了转,恍然想到什么,递倒鼻下嗅了嗅,一边说:“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两点,一点是殿下现在没事;一点是,这个人一定对殿下有敌意。”……好香。
杨泽长睫一眨,将眼中的疲倦逼退了一些,“殿下和德妃娘娘当年得罪的人不少,尤其殿下当年的性子,从他当楚王开始他就没消停过,后来……为了立妃的事情把江南士族几乎得罪了个边,在江南,要找个对他没敌意的人,其实挺难的。”
杨沅噗嗤一笑,掩嘴对着杨泽眨了眨眼,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你这番话还挺自豪的。”
杨泽抿了抿唇,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杨沅将手中纸条递过去,“我又发现一件事,你看这张纸条。”
接过来的纸条的质地只是寻常的笺纸质地,一般的店里卖的基本上都是这种材质的,杨泽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杨沅见自家兄长疑惑地看来看去都看不出苗头,又将纸条抬高,递倒他鼻下,一股淡淡的馨香立即冲入鼻腔,让人觉得浑身通畅。
“这是……熏香笺?”江南士族自诩华夏正统,累世皆出风雅之士,风雅的人连笺纸都用得不一样,除了在纸上绘花用模板印叶子之外,还有如熏衣一般用香料熏制纸张,杨泽当年也曾用过熏香笺,皇宫内院用的都是名贵的香料,诸如沉水龙涎等等。
杨沅点了点头道:“前几天夫君从扬州给一位世伯拜寿带回来一些这种熏香笺,据说这种香是时下扬州最为流行的熏香所制的,是用什么茉莉和桃花还有什么药材调成的香,叫什么我忘了。”
杨泽转了转眸光,屈指在桌上弹了弹,沉声道:“这个人是扬州的人。”
转而又皱起眉来,“可扬州这么大,又鱼龙混杂深不可测,当初魏朝未灭时扬州就是陪都,每个读书人殿试之时都想金榜题名得任扬州。究竟这扬州水中那一头鱼才是我们要找的?”
杨沅叹了口气:“这个,还是等以后再来消息来再做打算。”
被吩咐去准备饭菜的丫鬟端着菜案缓步走进来,杨沅起身走到杨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大哥,你都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了,吃些东西去歇息一会儿吧,不然下次消息还没送来你就倒下了,我一个人怎么去救你的休音?”
杨泽看着丫鬟送上来的饭菜轻轻摇摇头,杨沅先开口说:“我这个丫鬟可是新买进府来的,她是我家新的厨子的女儿,她父亲这些年一直在扬州的会仙楼做厨子,前些日子因得罪了人才离开扬州的,那手艺绝对没话说,她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也做得一手好菜。你看这素炒茄丁、红烧豆腐、还有这个莴笋汤,都是特地为大哥你做的,你一夜没吃喝了,且吃些清淡的垫垫肚子吧。”
那丫鬟长得甜美,和孙满庭贴身的丫鬟小惠有的一拼,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她也道:“大爷你好歹给奴婢面子吃一些,当初扬州府的府尹大人过生辰时,奴婢的爹爹还曾进府去做过菜,府尹大人还夸赞过爹爹的厨艺,奴婢虽然不是爹爹,可那年奴婢才十岁就给爹爹打下手了,奴婢做的饭起码也能入口吧?”
杨沅用手帕掩唇一笑,又嗔了那丫鬟一眼:“这丫头长得甜,话说得也怪甜的,说得我都想吃了,去给我也添双碗筷来。”又对杨泽道,“大哥你可不能辜负这丫头的一片心意啊!”
杨泽拗不过妹妹,只得端起饭碗,提了筷子指向面前的菜肴,忽然脑中又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杨沅。后者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本能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杨泽眉峰紧蹙,低声说:“妹妹你还记不记得县衙的人是怎么去找休音的?”
杨沅想了想,答道:“我记得,他们说是拿了画像去的,我亲眼看过那画像,画得蛮像的,就让他们拿去找了。”
“那你记不记得那画像是谁画了给他们的?”
杨沅道:“是知县夫人。县太爷说他的这位妻子自幼修习琴棋书画,尤擅丹青,当日悦晴的满月宴上,知县夫人看到殿下容貌端丽就立即离席画了一幅,捕快们手中所拿的画像都是知县夫人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