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把脸讨好地在他脖颈上蹭了蹭,配合地放松了神经。
十五元宵过后正式恢复上课,孙凤柔很早就在霜荣阁里坐着早读,杨泽在门外驻足听了一会儿。
孙凤柔正在念着的是诗经中的桃夭,诗中明明满是昂扬的灿烂春光,她的声音也一直是蓬勃的,却不知为何今日她念得无精打采的,不像是夭夭桃花,倒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杨泽走进来,问她今日是不是不舒服。
孙凤柔把脸埋在手心里,惆惆怅怅地嘀咕:“叔父病了。”
杨泽愣了一下问是什么病重不重,可曾叫大夫来看过。
孙凤柔没回答,而是又说:“苏大人辞官走了。”
杨泽又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孙凤柔仰脸,哀怨地看着他,“可是叔父不让我去送。”
☆、第四十八章 佳肴
冬末午后的阳光带着早春的暖意,缓缓流淌在小城的大地上,两边街道上有卖货的货郎,有开张的店铺,有挎着篮子的年轻妇人,还有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杨泽手拿着一卷书靠着牛车上,赶车的年轻儿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只是午后的阳光太让人昏昏欲睡,无论是赶车的人还是坐车的人都有些精神萎靡。实在是眼皮疲倦地厉害,杨泽索性躺平在牛车上,将盖着膝盖的大氅拉到胸口上,把书本摊开盖在脸上,屈肘眯上眼睛。
合上眼后神思有些迷茫,连耳边听到的声音都有些模糊。
“杨先生,好像前面有人。”
杨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嗯。”
“是咱们村子的人吧?”
“是吧。”
牛车猛地一阵摇晃,赶车的小伙从座上跳下去,杨泽盖在脸上的书给震掉了,他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把瞌睡虫驱散了一些。
那边小伙子将跪坐在地上挡在路中间的男子扶了起来,朝杨泽喊道:“杨先生,是住在村口的木匠秦潞安。”
杨泽揉了揉眼睛,脑子清明起来。看到秦潞安软得跟根面条一样挂在赶车小伙的身上,忙下车去帮忙将人扶上车来。
把人搬到车上坐好,杨泽摸了摸他额头,没感觉到滚烫便放下心来。秦潞安的双手冰凉脸颊僵硬,面皮上有些灰尘,眼眶红肿,眼睑下有泪痕,显然是哭过。杨泽便将大氅盖到他身上,搓了搓他的手,拿了手帕沾了些水囊里的水给他擦了脸,一面在他耳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牛车晃晃悠悠地接着走,穿过树林碾过化了积雪湿润得有些泥泞的土路。秦潞安终于有了些反应。睁开眼看到杨泽离得自己有些近,眼瞳前微微放大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杨泽道:“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又将水囊递了过去给他,“喝点水。”
秦潞安本能地接过水喝了起来,他喝得有些急,像是很渴。
杨泽等他喝完了才问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昏倒在路中间。
“是你们救了我?”秦潞安还有些不太清醒。
赶车是小伙子一扬鞭,说道:“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你是自己从路上跑到我车上的。”忙里偷闲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昏倒在城门外的小路上,要不是我眼神好,你早被我的牛车碾过去了。”
秦潞安一抹脸,觉着脸颊冰凉,低低地道:“还不如就让我被你的牛车碾过去好些。”
赶车的小伙子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杨泽
道:“你赶车吧,我来问他。”
转而看向秦潞安,后者双眼肿胀地更厉害,又红又肿就像两枚大桃子,杨泽想起今天上课的时候孙凤柔说的话,知道他是去送了何兰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为了苏夫人?”
秦潞安像是被刺到了一般猛然抬头,目光如针刺向对面的俊秀男子,宣告一般说:“兰雪不是苏空青的夫人!她不是!她是我的!”
杨泽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秦潞安脸色倏忽一红,粗声粗气地道:“这跟你没关系!”
杨泽想了一想,道:“我承认她的确还挺好看的。”
秦潞安又狠狠瞪他,恶声恶气地道:“她的美貌无人能及。”
杨泽凉凉地道:“那是因为你没走出过上水县。”
秦潞安却道:“我去过扬州,还去过杨泽最大的青楼,但是,我还是觉得,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杨泽很先说,你给我个她最美的理由先。随即明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秦潞安又瞪了他一眼,道:“你们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我和她一样,都是在被人嘲笑和讥讽中度日的人。我因为瘸腿,一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后来我爹娘都过世了,就有人说我命重,克家人,这回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重复:“只有她愿意和我说话,她说她知道我是个好人,我比世间其他任何正常的人都好,我不比他们差。”
“这……真的是她说的?”杨泽回想了一下与何兰雪仅有的几次会面,哪一次不是鸡飞狗跳让人心惊胆战的,嘀咕道:“真看不出来。”
不用看秦潞安又是在瞪他,秦潞安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很好的女人,是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