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重生一趟可以改变些什么,结果……果然是我想多了。破军,你说我是不是傻?”
长剑嗡鸣,像是应和。
轻舟自溶洞中驶出,头顶阳光落下,裹在身上,却还是暖的。
两岸青山隐隐,谢归心起身,站在船头,仰头看着头顶飘动的云团和飞鸟,抛出长剑,踏上剑身,跃入云层,往太华境飞速前行。
典籍记载,于天劫之前会有一场心劫,而度过心劫后再度雷劫方可飞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场梦就是昀辰的心劫。
谢归心闭眼,“臭小子,把我当渡劫的试炼,踩着我往上爬很爽是吧。老子现在就去把你本体给宰了,让你功亏一篑!”
大概是谢归心太过于明目张胆,在半空中御剑,却独独忘了自己还在被修真界通缉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跑多远,身后就缀了一大串尾巴。
谢归心刚从魔界出来了,纵使休息了数刻,可身体终究是累的。看着身后的修士发出一道示警信号,谢归心干脆的破罐子破摔,转身就冲向身后几个修士,趁其不备,宰了一个,而后整个人往后一倒,翻下长剑,一头扎进翻涌的沧江,接着江水的掩护,悄悄爬上岸,湿漉漉一身钻进一旁的林子里。
此时暮春,林子里开了大片大片的山桃花,谢归心在林子里一走,沾了一身桃花瓣。
“居然从魔界逃出来了。”耳边骤然传来一声轻哂笑,谢归心抬头,看着前方桃树上坐着的玉虚,挑眉,“玉虚道尊,你怎么从太华境出来了?”
“怎的?我还不能从太华境出来了?”玉虚单手撑头,靠在桃树枝上,粉白桃瓣落了一身。“听我那不省心的师妹说,穆宗主你舍身救她,我倒是没想到,穆宗主有这般仁义。”
谢归心靠剑而立,看着玉虚,半晌,轻笑,“道尊可是要去魔界?”
“没错。”玉虚从桃枝上跃下,看着谢归心,勾唇,“寻了许久没找到入口,刚好碰到穆宗主你,就劳烦宗主带路了。”
“道尊去魔界干什么?杀人?”谢归心全身累极,索性往地上一坐,看着玉虚,轻笑,“魔界现在虽然混乱,但你一人去,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玉虚挑眉,“所以才带上你啊。”
谢归心笑了笑,摇头,“我不带你去,你去了就难出来了。”
言罢,谢归心盘腿而坐,竟是直接开始打坐疗伤。
玉虚眼睛在谢归心身上转了一圈,半晌,叹气,揪了一片桃花瓣,弹指,桃骤然自他手中弹出,将御剑空中正在巡视的一个修士打下来。
“暮云宗余孽!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那修士被玉虚弹出去的桃花瓣裹着,掉在地上像只蠕动的虫子,“刺杀浮云宗宗主,十恶不赦!若你自裁,我正道人士兴许就不赶尽杀绝!”
谢归心抬眸,“赶尽杀绝?”
“你暮云宗弟子已经全部捉拿!只待三日后伏魔大会上便可诛杀!只要你这个罪魁祸首前去认罪,那些暮云宗弟子便可网开一面,饶他们一命。”
谢归心挑眉,“饶他们一命,然后呢?”
一剑横在那修士脖颈侧,谢归心冷冷一笑,“然后将他们像畜生一样全部关起来,还是废了他们所有的修为,将他们驱逐到荒芜之地,苦熬一世,最后凄惨的去死?”
修士脸色大变,“你……你……”
“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谢归心看着那修士,手腕翻转,一剑结果了对方。
“啧啧啧,他不过是个传信的,你杀他做什么?”玉虚口中叼着一枝桃花,看着地面的尸体,长眉微挑。
“他看见了你,不杀了,会连累太华。”谢归心收剑,将其上的血渍擦了。
“罢了罢了,”玉虚叹气,从树上跳下,一把将谢归心揪起来,抬手扔出桃瓣,桃花瓣迎风见涨,化作一艘小舟,往太华境飞去。
谢归心躺在舟上,看着盘腿坐在一侧的玉虚,沉默。
半晌,他默默爬过去,“道尊?”
“嗯?”玉虚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的谢归心,一脸警惕,“干嘛?”
谢归心侧头,看着玉虚尚且漆黑的发,轻笑。一把扑进玉虚怀里,将他抱了个严严实实。玉虚灵力一岔,身下的小舟霎时化作桃花瓣,往下坠落,他连忙将桃花瓣勾上来,将两人兜着。
看着仍旧抱住自己的谢归心,玉虚眉头直跳,“你放开我。”
“就让我抱一会儿,”谢归心将头埋在玉虚衣袖里,“就一小会儿。”声音闷闷的,像个小孩子。
玉虚:“……”
桃花瓣一路颤颤巍巍的飞进太华境时谢归心方才从玉虚怀中将脑袋抬起来,看着对方黑成锅底的脸,轻笑,“多谢道尊了。”
玉虚:“……”
一脚将谢归心从小舟上踹下去,玉虚从舟上下来,负手往里走,“你儿子盼星星盼月亮只想着见你,你还是快去哄儿子吧。”
谢归心低头轻笑,“是吗?那我得赶快……去见他了。”
白荼峰。
云层自指间滚落,昀辰伸手,在云汽间勾画出两个小人儿,大的拉着小的。云层层层叠叠,人影不过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
白荼峰冷寒,风划在脸上,冻得整个人都是木然的,昀辰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手指在云雾中穿梭,指尖冻的通红。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房门吱呀一声响,被风狠狠撞开,昀辰转身,房间里放的宣纸被风卷走,哗啦啦的涌向窗子,从中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