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心现在只要不出差就过着养老院一般的生活——她的博士论文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所以她几乎每天早上都会送丁香去上班。她会让罗莎琳德在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说一句“丁香加油”, 然后看着丁香日复一日地露出羞赧的神色。然后她目送丁香挎着电脑包顶着北风,钻进那座大楼一层的旋转门。有的时候,丁香还迷迷瞪瞪没睡醒,就会傻乎乎地跟着旋转门转个360度,出来的时候被凛凛寒风吹一脸。丁香一拍额头,再懊恼地重新钻进去。
叶从心就在车里面望着她笑。
她们也自然会谈论未来的打算。叶从心坦诚告诉丁香,自己打算明年下半年留美,丁香非常支持。她完全没有因为又将到来的异国恋状态而沮丧或抱怨,她对她们的感情很有信心。丁香保证,会在叶从心出国的几年内,代替她尽到陈秋糖的监护人的职责,待到叶从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定是两个变得更好的家人。
卵巢疼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一切都渐渐明朗,只不过,叶从心和陈秋糖之间的话又少了起来。丁香经常加班,家中留下她两人面对面,常常是一晚上不发一言。陈秋糖现在不太敢看叶从心,有的时候叶从心主动发起话题,她常常故意回避,等到丁香回了家,她更是经常跑到杜灵那里去住。叶从心觉得她这反应很正常,也很正面。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们的关系会疏远一些。小孩子嘛,因为依赖而造成的某些幻觉,很容易就会因为疏远消散。就像每个学期都会喜欢上自己的新同桌一样。
十二月末,叶从心出差去跑她目前手上的最后一个项目,她人还没回来,工程结项款就已经打到了账户上,丁香手机上收到了二十多万的入账提示。丁香和陈秋糖很是兴奋了一下。
这是个周末,叶从心晚上即将回家。丁香买了些花回来,准备在家中装点一下。回家见到陈秋糖正在厨房里忙碌,她静静望了一会儿,决定过去抢活。
陈秋糖自是不肯让,“她每次回来我都给她做迎风面。她习惯了。”
“我来做吧。”丁香抢过面盆,“你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以后这种事你尽量少费心。”
陈秋糖满手的面糊糊,她还没气馁,在一旁观察着丁香干活。丁香的手艺很好,甚至比她还好。她们都是从小经受了不少生活磨练的人,而丁香则平白更多出多年的经验。陈秋糖觉得有些不甘。
她说:“我没有费心。”
丁香不抬头,“可是我看见了你这次的考试成绩和排名。很不理想吧?”
陈秋糖细微地皱了皱眉,丁香这下是戳到了她的痛脚。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你之前说会教我学英语,可是一次也没教就走了,这个我倒是不计较。可你也说会一直陪着老姑照顾她,你也说话不算话。我问你,这次你要在这里待多久,然后再丢下老姑跑掉?”
丁香心想:明明不是我丢掉她。她们是互相丢掉的,谁也怨不得谁。
“不会走了。”丁香定定的望着她,“甜甜,谢谢你一直以来替我照顾你姑姑。从此以后,剩下的几十年,我不会再离开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很年轻,有很多种可能性,不要这么早就把自己定死在这里。”
陈秋糖满脸通红,胸中一股浊气呼又呼不出。丁香的话对她来说近似于嘲讽了,她愤怒又害怕,怒她看轻自己,怕她看透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丁香看起来明明很恳切,没有任何不良的意思。陈秋糖觉得自己最近内心太阴暗了,这样不好。
她看到丁香的头发飘进眼睛里,弄得她睁不开眼。她洗了手,替她温柔地将那根头发拨出来,别在她的耳后。丁香回头,颇有些惊喜地对她笑笑。陈秋糖被她明媚的笑容闪到了,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姑那么冷情的人会对她那样死心塌地。相比之下,自己……
别自取其辱了。
陈秋糖挤出一个笑容,“你不会再离开就好。我也希望……希望我不用再替你照顾她了。”
她从家里逃了出去,她决定不打扰家里那对情侣浪漫的相聚。她这个多余的人,就像丁香回来之后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去投奔杜灵吧。
……
这个周末,杜灵在海淀剧院,开办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古典吉他独奏音乐会。高一年级,十五岁,这个年纪开办个人独奏音乐会,并且被德国音乐学府每年前来寻找苗子吉他大师看中,点名明年三月去往德国安排预科学习。杜灵恐怕要创一个最年轻的记录了。
杜灵穿着上身修身,下摆蓬松的长裙,头发照例一个清爽不加修饰的马尾,年轻的面容上了舞台妆。陈秋糖去后台看她的时候,窥见她和同样盛装的马丽坐在一起,两人正在活动手指。杜灵拉着马丽的手,亲吻她的手指,两人对视一笑,亦师亦友,亦搭档亦爱人。
杜灵是如此的一个天才,坐在台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是舞台,所有观众都是白菜。陈秋糖呆呆地望着杜灵自信的演奏,她多年的汗水没有白费,多年的苦恋同样没有白费。她和马丽坐在一起是那样般配,技巧、艺术性,在外行听起来已经完全不输给恩师,更别提两人一颦一笑一弹指间惊人的默契。可是这有可能是她和马丽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