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不紧不慢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回头就去跟太子妃叙叙旧,太子在外头养了个红颜知己,那还是个罪臣之女,过两日两人怕是连孩子都有了!”
“王长豫!”
王悦笑道:“别急,我这不是和你商量着吗?放心,我就与淳于嫣见一面,我要是算计她,我天打雷劈。”
司马绍盯着王悦看。
王悦一脸坦然。
司马绍看着王悦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刚才王悦在谢景怀中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同一人,他盯着王悦看了许久,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真想见淳于嫣?”
王悦点了下头,“望殿下成全。”
司马绍转身往雨中走,步入庭院越过竹丛直接就朝门口走去。
王悦忙喊道:“话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儿啊?”
“出来!我送你回王家。”
王悦皱了下眉,“什么?”
司马绍步出了庭院,神色有几分淡漠。
王悦站在廊下懵了会儿,眼见着司马绍走出去了,他心里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大踏步地跟了上去,走出大门前,他一把抓住了那门僮的手,“转告你家大公子,我这里忽然有些急事,我先走了,我过两日再来见他,我、司马绍你赶着去投胎啊!”王悦余光瞥见司马绍翻身上了马车就走,脱口吼了一句。
那门僮给王悦吼得吓了一跳,“这、这句也要转告吗?”
“不不不,就前头的。”王悦来不及多说,拍了下那门僮的肩,转身朝着司马绍的马车追了过去。
司马绍看着跃上马车的王悦,不知为何,忽然冷冷笑了下,“以前看不出来,没想到王家世子还是个痴情的?”
王悦气还没喘匀,闻声猛地抬头看向他,片刻后他又低下了头,“看我笑话,你就这么有兴致?”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手撑着马车门连站都站不起来,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司马绍忽然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王悦没应声,从袖中掏出装着五石散的盒子,手颤抖着,最终还是啪一声轻轻打开了盒子,他忽然有些庆幸,幸好离开谢家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给谢景看见,他收不了场。
司马绍看着在他眼前服用五石散的王悦,忽然有种极为厌恶的感觉,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王悦像是变了个人。
司马绍之前认定王悦在装,可这一刻,他忽然就不确定了。
“你下车。”
王悦抬头看向司马绍,他现在昏昏沉沉的,差点没听懂司马绍在说什么,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他又差点没敢相信,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司马绍一双眼淡漠地看着他。
王悦一番争辩的话忽然全卡在了喉咙中,下车的时候,他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那马夫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摔下去。
王悦回头对着那马夫道了句谢,马车中传来一句“明天一早来城西别院见你想见的人”,接着他就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算是知道了一句话,什么叫天威难测,你永远猜不到皇家的人下一刻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们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想什么时候发疯便什么时候发疯,王悦的脸有些微微扭曲。
天知道王悦有多不想在这时上街,王敦在北边叛乱,他如今的身份极为尴尬,司马绍这时候把他扔大街上,王悦的感觉就像是被兜头浇了盆狗血。
他在心里把司马绍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你他娘的好歹给我留把伞啊!
王悦转身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走了一阵子,实在有些头晕眼花,他一吃五石散就浑身发软,根本走不动路,他放弃了,他打算抓个壮丁去王家报个信让王有容来接自己。
王悦嘱咐完随手拉的壮丁,目送着他离开,忽然,他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开!”
年轻的世家公子朱衣快马,带着一队人马在建康街头卷过,王悦好死不死地回头看了眼,正好对上领头那年轻世家子的阴鸷眼神。
王悦心里头咯噔一下,他侧了下身,堪堪避过马蹄。
雨中纵马的世家公子忽然狠狠勒住了马缰,一声急促马嘶,烈马如弓,鲜红衣袍的世家子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眼,头发甩溅出一圈水珠。
王悦看着这位仁兄熟悉的刻薄面相,拔腿就想走。
“王长豫?”
被点名的王悦定住了,他打量骑着高头大马的陶家二公子,没应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
来人是广州刺史的二儿子,姓陶名瞻,字道真,建康城呼风唤雨的纨绔人物。这一位的来头有些特殊,大晋朝看中门第,在大名鼎鼎的九品中正制下,寒门子弟平步青云的屈指可数,而这位的亲爹便是其中之一,他爹陶侃是手掌兵权的一方将军,一路白手起家摸爬滚打上来,老子英雄儿好汉,陶瞻纵横建康城,一不巴结权贵,二不拉帮结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身的侠匪之气。
王悦与他的全部交情便是那年开春,陶家二公子把他套上麻袋拖到巷子打了一夜。
陶家有个小女儿,长得不赖,眼光不好,喜欢上了王悦这个花里胡哨的草包,无奈落花有情流水无意,陶家小女儿伤心欲绝,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陶家二公子听完了自家小妹的心里话,他把王悦给绑了。
陶家二公子是个人才,先把王悦打了一顿,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