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时候被热醒了。空气里充斥着汗水的酸味儿,后背的t恤全湿透了,在地面上留下湿漉漉人形。备用水已经全部消耗完了,当地的水入口时满是净水药片的怪味儿,到尾调还会一丝丝的返出土腥气。但陆臻还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在这样灼热的空气里呼吸让他的喉咙干燥得像砂纸一样。
已经醒来的麒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给自己整理装备,他们从最细微的地方开始,一边小声的聊着天为彼此做检查,一遍一遍地背诵装备口诀,同时从常规装备里扔出那些他们认为用不到的东西。他们扔掉那些已经化成泥浆的巧克力食品,扔掉绝大部分的药品只留下一些止弹绷带和救命针剂。他们甚至扔掉了整个行携背囊,在自己的战术背心里装满了弹药,cf-05圆桶装的弹夹和各种闪光弹烟雾弹把它撑得鼓鼓囊囊的。他们被允许自己选择出击的装备,也必须自己为自己的装备负责!
方进抽出了防弹衣背部的陶瓷挡板,在自己的腿袋和后腰处绑上了各式各样的冷兵器,这会让他的行动更灵活一些,也更具无声的杀伤力,而作为小组的尖刀,他的后背可以交给陈默保管。一些陆战队员们偷偷地观察着他的动作,然后满腹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行装。这对于陆战队员来说是个新鲜事儿,他们曾经一起训练过,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时出击。
柳三变发现他的部队正深陷于一种矛盾的兴奋中,一方面,他们恐惧,而另一方面,他们期待。
是的,期待战斗!
他们被选拔,他们被训练,他们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只指向一个目的:战斗!
这些战士们,这些孩子们,他们就像一个念了八年临床医学终于可以有机会拿起手术刀的外科医生那样狂热的期待着一场战斗,那种微妙的心理是异常复杂的。那是一种渴望,让你心跳过速,肾上腺素超常分泌,让你忽略所有潜在的危险只想尽快给自己一个答案:我是不是合格的,我是否出色?
夏明朗没有直接带过生手打实战,在麒麟,所有第一次开枪见血的任务都是很低烈度的,有足够的空间让你去惊慌失措动作变型。可是现在,他没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马小杰的信任可能更堪于柳三变。他曾经用一种非常巧妙的办法让柳三变与他的士兵绕过了一次流血的征途,而这一次,他不相信还有同样的好运气。
他发现柳三变现在脸色青黑,酱仔领着一群人蹲在陆臻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夏明朗认出其中一个叫郝宇鹏,不足两年期的新兵,长得很漂亮,高大健壮像个初生的小牛犊,而另一个绰号叫菜头的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涨红了脖子。
整个陆战队沉浸在一种慌乱浮躁的气息里。夏明朗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虽然他不知道是不是会有用。
他站到机库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嘿,小伙子们。”
大家安静了下来,抬头看向他。
“暂时,忘记你们之前学过的各种条例,记住三点!第一、抢先开枪,老天爷保佑最先开火的人。第二、有武器的都得死,不留俘虏。第三、不要打单发。基本上,交火前三分钟,你会吓得要屁滚尿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时候,找隐蔽。三分钟后,你会被子弹激怒发了疯地还击,要记住,这时候别把你们的头抬得太高。十分钟之后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希望你冷静,忘记他妈的所有的一切,专注在你眼前的战场……和你的兄弟。”
柳三变目瞪口呆,心口砰砰地跳,他忽然觉得他是不是把问题估计得太简单了。他把夏明朗拉到旁边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么说会不会犯错误。”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夏明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的兵少死几个,人得先活着才能犯错误。”
你们不可慌乱也不能迟钝,你们不可轻敌也不能恐惧,唯有冷静,而那是最难的!
黄昏时的喀苏尼亚仍然热得让人发狂,夕阳像烤箱里烧红的石英管,而他们就像挂着酱油的叉烧。
陆臻穿着全套装备,身上不停地流着汗。喀苏尼亚政府在奈萨拉的最高军事长官柯索将军,给了他们六辆越野车和五辆军用重型卡车,这些车看起来还都比较皮实,马力强大,即使车胎漏气也可以继续前进,不过车身并没有加装过硬的装甲。
陆臻在机场与方进他们挥手道别,方进的b组将由查理用小鸟直接空降到招待所主楼的楼顶上,所以他们还能再休息一会儿。
路上很安静,如果太阳不是沉没在西方,你几乎会以为这是个清晨。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而转角处却堆满了各种垃圾与烧焦的汽车的残骸,有些店铺的大门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
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就像得了麻疯病一样破败不堪,星罗棋布的伤口流淌着肮脏的脓水。
陆臻来之前看过照片,他记得这里应该是个漂亮的城市,有阔而浅的河流与绿树,人们用黄土与石块堆砌出富于阿拉伯风情的建筑。建设一个城市可能需要十年,而毁灭它只需要三天。
开车的喀苏尼亚小伙子固执地沉默着,带领着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看起来毫无差别的小路,这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