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宫的,都二十多年的陈年烂醋了,你曾答应过奴家不再提起的!”
“不再提……咳,二十年来,我又何时在你面前提过那唐fēng_liú?”
“但你当年……咳咳咳,本就是奉那姓唐的指使,才虚与委蛇来接近我!当初若非……姓唐的负了你娶了别人,你也未必……能心甘情愿跟着我过日子!说不定、说不定我也要像那苍寒堡主一样,便是跟你生了渡儿也还要被你所害!”
“啪——”杯盏落地的声音。
“姓宫的,你也知道奴家跟了你二十多年了?呜!当年那么多人对奴家好,奴家最后为何却选了你这根没意思的蠢木头?奴家真是瞎了眼!”
“是吗?呵……这么些年,你终于承认你后悔了?”
“是!奴家自是后悔了!你表面上待我不错,但其实心里就知道怨我恨我!一早便知道我本是唐fēng_liú的妾,你说你不在乎,说好一辈子不旧事重提,如今看我年老色衰了便起翻旧账!我真是看错了你!”
屋内静了片刻。隔墙几声剧咳后,宫亦飞一个大男人家的,声音竟带了呜咽:“你后悔了。我早就知道……你从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嫁我二十多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这些年你心里到底想着的是谁?”
“罢了,我放手好了,随便你吧。你要去找唐fēng_liú,或者跟那江盎过,我都不管了,你尽管去吧。”
直至听到此处,唐深才算明白过来。
宫亦飞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在不甘吃醋、伤心难过而已。
“呵……没想到宫渡的爹娘都成亲二十多年了,还能为如此干醋斗气。”说起来,都二十多年了还能吵成这样,正说明感情挺好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双双口出恶言,伤了彼此的心。
“宫渡他娘亲……也着实太倔强了。”
“宫家主都伤得那么重了,她若能服个软、心疼宽慰几句,煮些汤汤水水给他吃,他估计也就不说什么了。为什么非要同他辩个高下、不管不顾的?宫家主也着实可怜。”
说话间人正跪在床上,双手掌心紧贴独孤寂的双膝,细心地揉捏推拿。
独孤寂略显不安。本想跟他说不必这般劳烦,怎奈唐略言按揉的技巧极好,双腿在他手中着实熨帖受用,一时间就也讷讷说不出什么话来。
何德何能,被人这般温柔相待……
这和墙那头宫家主所受的待遇,简直是一天一地。
“……想来,还是因那宫夫人生得极美,才会被宫家主骄纵如斯罢。”
不止宫亦飞,适才江盎也对她殷勤有加。像那般貌若天仙人见人爱,自然也就一直有人疼、有人宠,自然有本事恃宠而骄。哪像自己,就从来没有那样的福气……
独都孤寂脸上一热。
谁说没有!如今……这不是已经都有了?
这段日子,根本就是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被人用心宠着吧?自己莫不是也学会恃宠而骄了,竟还身在福中不知福起来?
呼吸登时有些困难。偷偷看了唐深几眼,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得厉害,更是说不出话来。
“宫夫人美是极美,但也实在是太不温柔体贴了,”烛火之中,唐深闲闲道,“像那样的‘美人’便是皮相再好,相处久了怕是也叫人头疼。哪像前辈你,生得好看人又好,哪儿都好。”
我哪有……
我哪有什么好,我又懂什么温柔体贴!
从来都是你对我好,我却什么都没替你做过。像我这样,岂不比那宫夫人还要……
“对了前辈,以后再有哪里难受,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再自己忍着了,知道么?”
“……说了又有什么用。”
一句话出口,唐深一愣,独孤寂自己也一愣。
“是,只怪我医术不精……”
“略言!我并不是那样意思!”独孤寂急得撑起身子。
一开口就说错话,还真不如不说。以前师父就曾多次提点过他,谨记“言多必失”。
后来,师弟秦熠半开玩笑地提起过,郁沉影之所以会单单让独孤寂少说些话,并非因为什么“言多必失”——而是因为独孤寂性子直来直去、不懂拐弯抹角,特别容易无心之失开罪别人。
“我真的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哎……哎哎……”
独孤寂只是心急,并非故意把人拽倒。
但当那人一头栽进他胸口,整个身子与他紧贴下来时,却有什么汹涌的充实感,瞬间令全身战栗起来。
双手鬼迷心窍般便将人紧紧箍住,像是抱着什么属于自己的宝贝一般,再也不想放手。
心跳有些失衡,那人的胸口更是如此。
互相紧贴着,空气热得吓人。
一片寂静。
“喵~”九命跳上唐深的后背,顺着背脊一路踩过来,又甩了甩尾巴跳到独孤寂枕边。毛绒绒一团蹭着脸颊,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
轰然一瞬间,独孤寂想起这几日夜里熄了烛火后,唐略言蹭在他脸颊的微痒柔软。
一推一压,身下人整个僵硬得厉害。他俯下身,在那人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如所料般看到那人化石般碎成一片一片的模样。
果然。
“略言,这个……其实是骗我的,对不对?”
“巴蜀那边就算民风开化,像这种‘习俗’……似乎也太奇怪了。”
“……”
“所以,是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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