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
开批dou大会,除了是为了完成革命任务,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也是莫大的享受。
当然其中也有人是对那些所谓“分子们”狠不下心来批dou的,可就算他们狠不下心,下手的时候还是得装得看起来特别狠,因为谁下手越狠,他的无产阶级感情就越鲜明,无产阶级立场就越坚定。
那时候斗得这么厉害除了上面这个原因,还有就是那些领导们认为革命中揪的人越多,自己的斗争成绩就越大。
但真正动手斗人的多些是小干部、或是某些大领导的打手。里面有的人是想借此弄出点成绩,好得领导赏识,往上升一升;有的人是运动以前受到过别人的诬陷,运动一来,借机整回来,以泄私愤;有的人与他人有过节,借运动之机,以报私仇……总之,大多怀着个人目的,去整别人。
有的人权势大,整了别人,被整的人不敢哼一句出来;有的人则整过别人,转眼之间却又被人给整了。
这些由运动引起的混乱,到最后都会说成是“走资派”和地富反坏右分子的煽动。
总之,罪名都会按到他们身上,谁让他们是分子呢,谁让他们是“阶级敌人”。
但实际上引起混乱的究竟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没人敢说。
柳彦之到柳叶斋插队务农了大半年,比起其他地方,柳叶斋虽然也有各种群众性大会,但都是自己人参加的忆苦思甜大会,不是那种批dou大会。
因为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热衷于搞生产,只要填饱肚子就会觉得无比幸福,丝毫没有那种处于阶级斗争运动的浮躁和兴奋。
但要是有公社和革委会的干部来视察的召开的群众性大会,那就得开批dou大会了。
这样的会必须拉横幅、插旗帜,大喊“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最重要的是批“分子们”。
柳彦之本以为柳叶斋这里民风淳朴,可以避过阶级斗争大会,没想到即便是这里也免不了受到冲击。
1969年的秋天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晒场背靠仓库的墙上,立着两根竹杆,上面扯着大幅横额,写有“柳叶斋战天斗地批pan大会”的大字。
晒场上摆着一排桌子,下乡来的公社干部端坐其后。墙和桌子之间留了一大块地方,留作批dou分子用。周围挤满了革命群众。
“战无不胜的mao泽东思想万岁!”
主持人喊完口号后,高喝:“把投机倒把分子押上来!”
柳世贵被群专队员用红棍子押了上来。
他被绳捆索绑着双手,胸前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他的姓名,姓名上照例打了红叉。
柳彦之站在晒场的角落一旁,目光紧盯着大伯柳世贵。
主持人喝令他:“还不向mao主席请罪”。
柳世贵刚转过身,他们身后的队员,便照他的腿弯狠踹一脚,“咕嗵”一声响起,他便跪下了。
等他口中念念有词地请完了罪,主持人又喝令他面向会场的群众们跪下。
“柳世贵搞投机倒把玩命,干队里的活磨佯工。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队里谁来搞生产?”
一个瘦高的男性运动积极分子在宣读批判稿,他表情严肃,声音高亢,气势如虹,说的虽是河南土话,但其咄咄逼人的气势,不比新闻广播里播报员的大批判腔差上多少。
积极分子读完后,一位短发女性走上来,她一个女孩子,嗓音却比男人还要宏亮。
“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胜利万岁!我们要打倒投机倒把分子柳世贵。”
会场上的群众瞬间吼声如雷,也跟着振臂高呼。
批判会结束后,那些民兵要押着被批dou的人游街,革命群众也要排成队伍,尾随其后,柳彦之也不得不跟着□□。
游xing时,他和叶元杰都落在队伍的后面,别人举手喊口号时,他们也跟着举手,但柳彦之的嘴却保持沉默,那乱七八糟的口号,他喊不出来。
因为刚才在批pan会上看到柳世贵遭到侮辱毒打,柳彦之便想到屡遭批dou的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即便知道那个打手是跟队长串通好,只是打给那些干部看的,他们会掌握好分寸并没有下狠手,可柳彦之就是没法不在意。
☆、20、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