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周行发誓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就是她自己,也一样自叹不如。
不是美艳,不是妖娆,就只是漂亮,也只有漂亮这个词才能形容的一张脸。
如果有什么可以用来比喻的话,赵周行不介意用天底下最俗套的那个比喻,不是什么肤如凝脂,也不是什么面若敷粉。
是水。
就只是水。
仅此而已。
可是那水的深处却似凝着两点寒冰,隐在最深处的黑暗里,向她投来了剑般锋利的一瞥。
赵周行只觉得心头一跳,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全身的血液迅速涌动着,充满了她的胸腔。
身体的温度也随着血液的抽离而抽离,从指尖的末端开始,凉意一直蔓延到了身体。
如坠冰窟并不妥当,非要说的话,大约就是外头的风雪瞬间刺透了所有的骨肉,肺腑里面却还是热的。
直到店小二再度出声喏喏询问,赵周行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那人也已经将目光收了回去,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应是已同意了这个安排。
小二又问要不要上去看一看,他这话已是多余,只是习惯了说上这么一句,说完他也意识到现下是不用自己带路的,又忙不迭的道歉解释。那人却一概不理,只抱了剑绕过小二径自往赵周行这里走来。
到赵周行这一桌,正好赵周行对面的位子是空着的,那人就往一条板凳上坐了,怀中的剑终于不再抱着,在桌上横放了,两只手也就空了出来。
她抬手往柜台上指了指,赵周行下意识就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柜台上凭空出现了两只茶盏——
不是凭空,那茶盏原本就是放在柜台上的,就这么被那人隔空取来,忽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自那扇半开的排门之中电射而出,不过片刻被放于桌上。赵周行去看时,才发现杯中装着的是满满两杯自外接下的雪。
赵周行不解其意,却已被这一手惊得不由在心中暗自拍掌叫好了。那人一根玉白削葱似的指尖轻轻一点,一只茶杯便自正中移到了赵周行面前,再去看,杯中的雪已不见,化作了水。
那人双手执过自己面前这杯,向赵周行示意了一下,赵周行会意执起,二人对饮。
这杯雪水入了口,赵周行就发现其中不对,水本该是平淡无味的,她却只觉入口清香甘冽,仔细回味时,应是某类上上等的茶,可纵她喝遍天下名茶,却尝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茶。
赵周行正自惊异,却听得对面那人道:“折竹。”
赵周行明白这是在互换名讳,正要报出名字时,才想起自己现下的身份处境,那“赵”字硬是叫她在口中打了个转才把后面的“灵”吐出来。
这般吞吐着实令人尴尬,赵周行于是忙找了话题遮掩而过,然而去看折竹神色时,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有分毫表情,那副淡然的模样竟让人怀疑她是否早就知道了什么。
赵周行自然是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的,自找了话来问:“不知道折竹准备去往何处?”
折竹没有对这个显得有些亲昵的称呼表示出什么不满。也或许是因为她微微低着头,故而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答道:“去往南诏。”
若是去南诏之地,未出赵国之前恐怕都是同路了,赵周行心思一转,对折竹发出了邀请:“巧了,我也准备到西南去。这一路上怕是有不少路都是同路,我见你孤身一人,不如你我同行,也方便照应。”
折竹并未犹豫,回的干脆利落,言简意赅,“不必。”
赵周行再三请求,折竹却不多言半字,只默然不语,到最后许是烦了,才说愿意考虑,只是听起来颇为勉强。
赵周行也知道这凡事不可过多反复,不然免不了叫人心烦,折竹既然肯松口,此事便有商量余地,现下不需再过纠缠。她问店里伙计又要了一份碗筷杯碟,重上了一桌菜式,示好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折竹却并不接受,碗筷都放面前了,却不动手,只将那柄剑重新拿了,起身离座不愿多留。
赵周行忙跟着站起来跟上,叫住了折竹客套道:“折竹是准备去歇息吗?只怕你不知道房间在哪里,我陪你去吧。”
赵周行心底还是有几分怵意的,这人看起来虽然不过是个十三四小姑娘的模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锋利,锋利而澄澈,当如剑上清泓,明明白白,无不可摧。
这样的人想看透实在容易,这样的人想要结交也实在简单,但也是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十分困难。
因为这样的人不需要去猜去想,她已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搁到你面前,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更改。
这样的人不会顺从其他人的意思,也不会因为其他人的不顺从而作何反应。
这样明白的固执,是何等的可怕,又何等的可爱。
可怕的令赵周行想要远离,可爱的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因此,尽管担心会因折竹接下来的反应而尴尬,赵周行还是主动贴了上去。
幸好,对方没有令她太过难堪。
折竹并不回应赵周行的话,却在走了一步后迟疑地停了下来,再没有其他动作,意思却也足够明显了,她要赵周行跟上来。
赵周行也的确跟上来了,折竹等她走在前面时,才跟着赵周行的步子走着。
主子离开了,这做“侍卫”的肯定是不能再留在原地的,流珠流茉两个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