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对门就是一家滑冰场,且不是滑四个轮子的旱地,而是踩着刀滑真正的冰。姚若邻隔着玻璃看里面摔得七荤八素的玩家,觉得自己屁股也疼得开花,靠到秦少游耳边,小声商量道:“我没滑过冰刀,看得有点害怕,还是再换一个地方玩吧。刚路过电影院,我看到海报上又换了新的好莱坞大片。”
秦少游却已经利索的买好了门票,交了冰刀的押金,龙飞凤舞地在登记册上签名。扭过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了姚若邻的脸颊,唬得退了一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别怕,我牵着你不会出事的。”心想,没玩过才好,你越害怕我越开心,不但要进去玩,还得玩到天黑,让你欺骗我。
工作人员给他们号码牌去取鞋,姚若邻磨磨蹭蹭地接过,同一时间瞥了眼前台的价目表,预备出来以后把门票钱补给秦少游。不慎瞥到了登记押金的册子,看见了狗会长的真实姓名,仔细辨认着潦草的字迹:“秦少游?”
秦少游依稀听到有人喊他,条件反射地回头。姚若邻低着头看他写的名字口中喃喃轻念,饱满的额头到直挺的鼻子,直挺的鼻子再到稍有些尖俏的下巴,形成一道弧线完美侧脸的剪影;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慢慢翕动,遮掩着一双含了光的眼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带有一点不明显的江南口音,传进耳里直似浸了水,柔得能把人化开。
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不太认真的生气道:“谁要跟你两情久长?”
姚若邻抬眼看他,一本正经道:“秦观秦少游。”秦少游这才发现他眼尾亦有点往上翘,又不比狐狸眼那般媚气。
他又笑起来同秦少游说你父母怎么会想到给你取他的字,秦少游捏着号码牌往入场的人群里走,领了冰刀鞋一面小心翼翼穿好,一面向挨着他坐下的姚若邻发问:“那你父母为什么叫你姚若邻?”
“因为我这一代是若字辈的。”姚若邻说,吐纳间的气都呵在了他脸上,有点凉又有点甜,是薄荷糖的香气,“所以我父母给我取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一句诗。希望我长大以后能拥有一群诗中所描述的真挚好友。”他还没踩到冰上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栗,秦少游站起来时,他忍不住拉了他的衣袖一把,秦少游身体一矮,差点压到了姚若邻。
旁边的陌生人见状扶了秦少游一下,好心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秦少游其实也不懂滑冰,莫说脚下的刀刃,就是让他踩并排的轮子他都不晓得滑,对姚若邻方才的举动不免心有余悸,气哼哼地说:“快拉倒吧,我就不想跟你‘若比邻’。”
姚若邻怕他真自个儿跑了,把他留板凳上不敢起身,攥紧了秦少游的衣袖一角,嚷嚷道:“你说了要牵着我的,你别跑!你这狗头会长说话不算数!”空闲的那只手去拽秦少游的衣摆,一时激动不留神挠了他后腰一下,又痒又痛的感觉像过电似的猛然打在他背上。
“你属猫的吗?上来就挠人!”秦少游连忙反过手抓住他那不安分的手,十指扣得紧紧的,威胁道:“我警告你啊,你要再挠我一次,我就把你丢到冰面中央,看你怎么出来。”
话音刚落,他牵着姚若邻一脚踩上冰面,连对面蹿过的人影都没看清,就晕头转向地跌了一跤。姚若邻倒站立得出奇的稳,下意识扯了他一把,才不至于令他摔到后脑勺。
“狗.日.的!刚才谁推的我!”秦少游腰以下的右半边身体疼得发麻,和姚若邻相扣的手忍不住捏紧,捏得姚若邻指尖都泛了白。
姚若邻脚下撇了个八字,从背后把他抱起来,继而缩回手一边倒抽凉气揉搓一边笑话他:“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冤枉谁呢?”
秦少游出师不利,在姚若邻眼前大大的折了面子,又羞又气,故作老练道:“还不是因为牵着你吗?只有我一个人肯定站得稳。”
姚若邻虽然没玩过冰刀,但读中学的时候下功夫练过单排轮滑,那几年的底子都没丢干净,真正穿上了滑冰鞋的时候,才感觉到冰刀与单排轮滑似乎没什么区别。甚至冰刀更好控制一些。
他垂着眼看秦少游两脚并排站,晃晃悠悠地像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心知他根本就不懂滑冰。但也不直白的戳穿他,抱着臂往后倒滑了几步看猴戏似的让他一个人挣扎。
“狗会长你这么厉害应该不需要我带吧?那你在这儿慢慢站稳,我离你远点,免得害你再摔着了。”姚若邻蔫坏的用倒滑离开他,秦少游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那张可望不可即的脸,沿着圆形的冰面滑了半圈,又转过去,给他留个背影,倏忽间没入人群中,头发丝都寻不见一根。
“樱吹雪,你别跑!我压根就不会滑冰!你回来,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秦少游怕得要死,周末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看不清的影子。擦着他周身过去的时候,秦少游仿佛可以听见破风声,便暗暗地骂这些人滑那么快都不怕摔死吗?想自杀离我远点成不成,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姚若邻——你在哪儿——”
秦少游微微弯了点腰,勉强维持平衡,终于敢放声大喊:“姚若邻——我错了——你快回来跟我‘若比邻’吧!”
冰面上的人听见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