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录入器发出“咚”的一声,提示着使用者屏幕上文字已清零。
齐斐的手顿了顿,终于是引着言换了一个按键敲打。
键帽上的刻纹逐一滑过言指尖,他认真感悟着指下字母,解读着齐斐带领他打出的第一个字符。
齐斐带着他打了一个“你”。
你?
言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字一愣,他随即猜测,齐斐说不定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遂继续屏息凝神,专心致志迎接下一个字。
为了方便言解读,齐斐每敲击完一个字都会停顿一下,示意雌虫这个字已经输完,言逐一领悟齐斐带他敲出的字,发觉齐斐正在录入的内容十分“眼熟”。
那是一句他数循环分前才亲自打过的问话。
言蓦地怔住。
齐斐将他那句“您需要什么”里的主语替换成了“你”,牵引着他的爪子将修改过主语的问句重新打了一遍。
将雌虫的神情变换收于眼底,齐斐放开被他操纵了许久的虫爪,声音温和:“你不需要对我用‘您’。”
这感觉多少有几分奇异,眼前的场景让齐斐再次回想起贡多星。
六年后的虫长官曾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过他们所立足的出发点并不相同。
虫长官是认为自身担不起齐斐的这声“您”,齐斐则是单纯的不希望言对自己用“您”。
脱离了桎梏的虫爪在键盘上迟疑半晌,此时的言要比日后的虫长官更重视礼法守则,他希望自己能无条件遵从未来伴侣的要求,但当这要求与他自幼被教导的观点相悖时,他就陷入到了纠结的两难中。
“可这与礼不合”——这话听上去驳斥意味太重,言将这句话憋了回去,犹豫着敲打键盘,换了个思路:【我如果不对您使用敬称,被有心者听见,说不定会连累您一起受到嘲笑。】
已被卷入过一次流言风波,言几乎能想象出那些恶意言论会如何传播,他试着深入想象了一下齐斐可能遭受到的恶意流言蜚语,顿觉那比他自己被卷入流言更加难以忍受。
可被他担忧着的对象却好像完全不介意,只伸手替他拢了拢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的毯子。
齐斐熟练成一个毯皮虫肉卷,随后才沉静道:“不会,别担心。”
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齐斐却继续开了口。
将方才捕捉到的两个关键词反复琢磨了两遍,齐斐看着还显示着文字的屏幕,他话锋一转,问言:“你刚才提到‘连累’和‘一起’——谁嘲笑过你?”
听了这话,言正准备录入文字的手再次长久按在了某个按键上,那失控的按键受外力所迫,向下塌陷着,打出满屏幕天书。
风雪交加的g13上,等待浴缸的防水涂层成膜期间,齐斐同志以心为纸,以记忆力为笔,他调出自己那份起止时间均在六年后的黑名单,准备向六年前的言确认,看名单上是否需要增添虫员。
六年后,左鸣的实验室里,正坐在左鸣对面的虫长官撑着脑袋,突然做了个深呼吸。
“别说。”虫长官苦大仇深的盯着光可鉴虫的桌面,对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语,“你怎么能提前六年告状,别说。”
第一百零八章 订婚的虫长官 十九
那阵熟悉的头痛又一次不请自来之前,正常时间节点上的言正在听左鸣解析他的检查报告。
左鸣在言忽然皱紧眉头时就觉出不对,适时的停下了讲述,他已经见识过两回言在记忆补全时的模样,眼下一看对方反应,便大致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他将手中的数据板放下,与跟随言一同过来的奥宁静静对视一眼,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眼神,接着,他抬起手臂,无声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矮柜。
谢过左鸣的好意,奥宁投向自家长官的眼神里仍带有几分担忧,他悄无声息走向矮柜,尽可能轻巧地取出一条经特殊技术处理,长期维持在恒温湿润状态的毛巾,又新倒了杯温度适宜的热水,在将这两样物品放置到言手边后,他看了看似乎还需要一会才能缓过来的长官,注意到左鸣面前杯子里的饮品也见了底,茶水不再向外散发热气。
左鸣正留心观察着言的神色转换,他暗自计算着言停留在头痛状态里的时长,以此来推断言此番记忆补全的大体恢复程度。
正计算到十五循环分又三十六循环秒,一条穿着军服的手臂突然伸至眼前。
那突兀伸过来的手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左鸣被短促遮挡了一瞬的视野很快再次明朗,他为那只“不速之爪”的打岔愣了愣,低头一扫身前桌面,发现他的杯子不翼而飞。
知道言今日要来取检查结果,奥齐一会也要赶来一同旁听报告解析,左恩也一早发来消息,说下午要来拜访,左鸣预估了一番今日的访客数目,摆出了一整套十分富有年代感的传统茶具。
那造型古朴的茶具功能单一,不具备时下新式茶具通有的自动添水,变频控温等功能,也没有内置自动寻路系统与底嵌式滚轮。
它自然是不可能凭靠自身力量飞走。
奥宁很快端着新添好水的茶杯走了回来,他将杯子放回左鸣面前,一抬眼就对上左鸣看着他的眼睛。
奥宁自觉自己只是行了举手之劳,再说以奥左两家的交情与左鸣的辈分地位,他帮对方做些增添茶水之类的服务也是应当。
左鸣原本也没有多想,他看着奥宁动作,本是准备在对方直起身时道谢。
奥齐恰好这个